“我不想再见到你,一分一秒都不想……”
“你不配站在这。你根本不姓肖,不要和我争不要和我抢,你不配!”
“只有我才是阿公唯一的血脉!”
楚惟发了疯似地胡闹,情绪犹如山洪,一旦开闸就难以控制。
从来没有人看到疯了似的他,从来没有人能想到一向存在感不高的小孩,竟然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骇人的一面。
亲友们原本是被肖邑请来做见证人的,还没弄清楚要见证什么,便看到这一幕。
他们面面相觑,神情疑惑不安,急急转向肖邑。
肖邑也被楚惟突然爆发出的嘶吼吓到了。但同时,他又露出一丝欣喜来。
肖邑曾因楚惟性格腼腆、软弱,与世无争而感到落寞。
女儿走了,养子走了,一直寄以厚望的阿言也要被他亲手赶走。肖邑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耗费半生打下的江山,到了晚年竟然会落到无人继承的地步,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盼头。
楚惟的举动无意让肖邑看到了希望。肖邑没想到楚惟原本也是争强好胜的,只是以前被肖璟言的光芒所掩盖住了。
看来是母亲离世的伤痛激发了楚惟的斗志,这对肖邑来说却是件好事。
楚惟从小就很聪明,性格里又有难得的专注与沉稳,若加以引导,加上这一份野心,日后不一定会输给阿言。
楚惟当着族人的面,专挑最能刺痛肖璟言的话来说。他希望肖璟言知难而退,他宁愿肖璟言恨死了自己,也不想让他知道残忍的真相。
不然肖璟言一定会痛苦死的。
肖璟言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激动的楚惟。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楚惟是在做什么。
生长在大家族,从小看多了勾心斗角,肖璟言曾以为他的楚惟不一样。楚惟与世无争干净纯洁,像块水晶纯粹美好。
却没想到,楚惟骨子里竟然也是这样狭隘与自私。
以前父亲活着,家族事业怎么都不会落到楚惟手里,所以他就心甘情愿当一个乖小孩?
如今,父亲与姑母一起离世,楚惟便自觉没了依靠,要和自己这个没有肖家血缘的人争高下?
肖璟言一时觉得面前的楚惟陌生得可怕。可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似乎又那么理所当然。
肖璟言曾亲眼见过楚惟冷漠、冷血的一面:楚惟能冲进父亲的病房,在他已骨折的腿上狠踹,能在得知母亲离世当天像个局外人似的冷眼旁观,当然也能将自己赶走。
可自己根本不会与他争抢,在肖璟言心目中,他早已打算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楚惟。震惊大于心痛,肖璟言愣怔着难以置信。
楚惟却顾不得太多,趁乱跑去阿公面前,泪水浸满了衣衫,嘶哑着声音向肖邑请求:“阿公,让他走吧,让他走,让他不要再回来了好不好?”
满屋子人里,恐怕只有楚惟自己能听得出其中乞求的意味,他差一点就要发毒誓赔上自己的一切,只是希望肖璟言能远离这场纷争。
而这一切在旁人看来,只能是楚惟为了霸占家业,将肖璟言赶出家门。
楚惟已经忘了之后的很多细节。可那种抓心挠肝的痛痒后劲很足,时至今日,还会时不时冒出来折磨自己。
楚惟独自苦熬多年,常问自己,如果回到那一天,是否还会用最卑鄙的姿态,保护最喜爱的人。
他想,应该还是会的,哪怕毁了自己,也要肖璟言活得坦然,因为他本就没错。
十年煎熬,肖璟言在楚惟心中早已成包裹糖衣的药,外表甜腻内里苦涩,总也戒不掉。
楚惟后背发凉,猛地睁开眼睛,受了惊一样。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肩颈疼痛,眼睛酸涩,鼻根处也传来很不舒服的闷痛感。
他直起身子,无意瞄到桌上的时钟,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