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师却为难地抿了下唇:“看吧,迟早要看的。”
肖璟言咬牙盯着纸面,甚至还暗暗掐了下自己好证明这不是做梦。这才一字一句地读上面的内容。
随着报告上的内容缓慢展露,肖璟言开始难以置信地捶打桌面。
看到一半他彻底失控,掀翻了手里的东西,对顾律师大吼:“我父亲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那么做!”
桌上的空花瓶被文件打翻,立时碎了一地。
肖璟言几近崩溃地指着顾律师:“你这是污蔑,是诽谤,是要坐牢的!”
顾律师缓缓起身,示意肖璟言不要冲动,但他根本无法安抚一个年轻人看到父亲被冠以“杀人犯”后的失控。
他只说:“东西留在这里,三天后,等你情绪稳定一些,我们再谈剩下的事情。”
那三天,是肖璟言短短十八年人生中最黑暗的三天,充满了纠结与挣扎。
他突然明了为何仅凭楚惟几句话,阿公就会同意将自己赶出家门。
大概是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这份资料的存在。
肖璟言重新恢复理智之后,又将被踩乱的文件一页页捡起来,仔细阅读。
他试图找到其中的破绽,试图为父亲证明清白。
然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人证、物证、时间、地点、动机,每一项都证明,如果那不是一场意外,凶手便只能是肖颂禾派的人。
在这之前,肖璟言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在楚惟身上,怪他怕自己与他抢夺家业,怪他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怪他在阿公面前博取同情。
而与顾律师见过面后的第三天,肖璟言恍然明白了楚惟那么做的意义。
他不是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他只是在用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匪夷所思的方法在保护自己。
因为楚惟经历过父亲是人渣,所以很怕自己也经历一遭。
想及此,一直折磨着肖璟言的东西渐渐消散,变成了很轻很轻的一团雾,阻挡在两人之间。
肖璟言确定,他们之间依然保有联结,只是没办法再用小孩子的方式解决麻烦。
楚惟背负着自己是其杀母之子的压力,而自己也背负着为亡父洗脱罪名的责任。
这成了他们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坎,除非某一天真相大白。
三天后,顾律师约肖璟言见面。
想清楚一切的肖璟言颇有兴致地换上考究衣着,与顾律师约在了当地有名的一家餐厅。
再见面,顾律师依旧定定地望着肖璟言,似乎很吃惊那么颓丧的一个人,短短几天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肖璟言却礼貌微笑,之前的粗鲁狂躁荡然无存。不但帮顾律师点了上好的鹅肝酱,还主动问他:“是要我签彻底断绝关系的协议吗?拿来吧,签了我们好好吃饭。”
顾律师似乎没想到原本以为很艰难的任务,这么快就要顺利完成。一边从黑色文件夹里掏东西,一边说:“其实,你可以多考虑几天的。”
“不用。”肖璟言笑着,伸手将协议拿过来,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阿公曾送给他们兄弟一人一支的钢笔,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收笔时,肖璟言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有意思,我竟然要用他们给我的名字,签将我赶出家门的协议。”
顾律师望着肖璟言,不知为何额头冒出一层细腻的汗珠。他尴尬地笑着,将文件收起来,善意地叮嘱肖璟言:“肖总会往你的户头上转一笔资金,金额足够你完成学业,甚至创业,希望你能妥善使用。”
肖璟言想及此眉心抽动了一下,手中的茶水不知何时竟已变凉。
他重回书桌前,打开电脑。恰逢美股收盘,新买的股票一路高涨,是时候取出来做点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