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急着回去,而是不知怎么穿进了花海。
肖璟言走到一半借口累了,找了张带靠背的长椅坐下。
楚惟站在旁边安静地等,等着等着也觉得腿有点酸,坐上长椅的另一头。
肖璟言往中间移了一点,试探着开口:“赵姨买的那支股票,是你推荐的吧?”
楚惟胳膊上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他偷偷搓了下,本能似地撇清关系:“什么股票,没听说过。”
肖璟言轻笑了一下:“赵姨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联系吧?”
楚惟在心里暗暗地想:果真如此。
怪不得赵姨从机场出来之后,并没有对肖璟言表现出久别重逢的激动。
说不定,在自己派阿金满青城苦苦寻找肖璟言的时候,赵姨就已与肖璟言私下见过面。
也幸亏楚惟从来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在赵姨面前诉说过对肖璟言的思念,否则,此刻当着当事人的面,不够尴尬的。
“赵姨说,你很厉害,十支股票里有九支都会赚钱,”肖璟言侧过脸看楚惟,声音压得很柔,“不过这个a9018,应该不单是股票吧?”
楚惟感受到身侧传来的压迫气息,不禁又往旁边挪了点:“什么意思?”
肖璟言笑:“金悦酒店a9018,是我住过的房间。”
十年前,肖璟言搬离肖家,身上虽有积蓄,却不知未来如何,一分都不敢乱花。
大概也是心情使然,他选择了与自己境况最为匹配的金悦酒店。
那时的金悦不像现在这样富丽堂皇,十分破旧。
肖璟言住的a9018半夜漏水,却因为是春节关系,维修工迟迟不来。
晚上看不了电视,只有水珠渗透房顶“滴答滴答”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早上起来墙壁和地毯全湿透了,从此以后,肖璟言就很怕房间里湿漉漉的。
肖璟言说这些的时候云淡风轻,像是在说着偶然从杂志缝隙里看到的一则笑话。但听进楚惟耳朵里,心却立时被揪得发痛。
他预料到肖璟言离家之后必定会过一阵苦日子,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楚惟还记得那个春节,家里因为才办过丧事,所以一点节日的氛围都不允许有。又因为肖璟言被扫地出门,大家心情都很阴郁。
楚惟过得昏天黑地,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日夜颠倒形如鬼魅。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以为那是最惨的一个春节,却没想到肖璟言孤身在外,又遭遇泡水,比自己还惨。
其实这背后另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肖璟言从r国完成学业之后,顺利进入某间具有数百年历史的顶级酒店工作,从小小的客房服务经理开始,一步步往上爬,收入越来越高。
他不缺钱,却也没有花钱的兴趣,所有的资本都攒着,投资股票、基金、期货,甚至还买过几套房产和酒庄。短短几年,他的资本就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偶然得知当年最落魄时暂住过一阵子的金悦酒店即将被拍卖,肖璟言便在第一时间通过网拍买下了它。
肖璟言人在国外,却花了很多心思将它重新设计、装修、开业……
如今金悦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小破宾馆,而是放眼整个青城都不容小觑的新兴酒店。
尤其a9字号的客房,全部都成了奢靡的贵宾套房。
而肖璟言他自己,便成了唯一允许住进a9018的神秘客人。
再次回到青城,肖璟言并非偶然选择住在金悦,而是回自己重新开始的地方。
楚惟对这些一无所知,只以为肖璟言之所以将这个房间号记挂在心上,是和当初那一段遭遇有关。
他用类似同情的眼神看了眼肖璟言,肖璟言却回之以微笑。
“还要听吗?”肖璟言靠上椅背,轻轻用手指第二个关节敲了下楚惟的手背。
楚惟以为自己会躲,其实没有。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亲昵感一下子找了回来。他反而又把手往肖璟言的方向挪了微妙的几厘米。
想听,怎么能不想听呢。他曾想过,有朝一日,要把缺失彼此的日子一分一秒复刻出来。
可又不那么想听。他再也听不得一句肖璟言落魄、心酸的往事。
“所以你想过个好年。”楚惟问。
肖璟言轻轻撇了唇,眉峰微挑:“我已经快忘了过年的感觉。”
肖璟言说的很真诚。楚惟听得也很认真。
他知道,以肖璟言的聪明,早已看出自己对他怀有情绪。所以,才故意引他到这个地方来,讲一段悲惨的过去给他听。
楚惟承认肖璟言确实很会拿捏自己,真的很吃这一套。
心软得一塌糊涂,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跃动。甚至想抱抱肖璟言,把这些年欠他的都补上。
“回去吧。”楚惟起身,从肖璟言手里拿过购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