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惟记忆中的宋琳温雅安静,不善交际应酬,每有家族聚会,总是拖到最后一个出场,倒与成年后的自己有点像。
很难想象由她组织的饭局会是什么样子。
楚惟虽然好奇,却当真没有再见她的心情。他才调整好心绪与肖璟言好好相处,还是不要跑去给自己添堵比较好。
“不去了吧。”楚惟说,“我累了。”
楚惟眼下泛出淡淡的青色,确实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加上肖璟言自从在北国亲眼看到楚惟昏倒,一直记挂着他的身体健康,这种无所谓的场合,去不去也不重要。
“那你睡会儿吧。”肖璟言往前走了一小步,很自然地敞开了怀抱,示意楚惟可以靠在自己的身上眯一会儿。
楚惟直直看去,目光恰好落在肖璟言的腰际。
肖璟言一直有运动的习惯,即便风将他的衬衫吹起鼓包,还是能让人想象得到衣服下面劲瘦的腰线。
两人距离极近,这个姿势靠过去难免令人遐想。
楚惟轻咳了下,骂自己是个怂包。
不久前他还想,肖璟言想要什么都给他的。此刻,对方只是想借个支撑给他睡觉而已,自己却怯懦地不肯上前。
肖璟言轻笑一声,从背包里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把纯黑色的遮阳伞撑开。
一片更大的阴影笼了下来,风也变得清凉了许多。
肖璟言夹着伞柄,又往背包里摸,摸出一小包东西。或许是早有预感,准备背包时,顺手装了几包曲奇,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
楚惟似又回到了童年,什么大小事情都要受肖璟言的照顾,浑身荡漾起一种久违了的幸福感。
肖璟言撕开包装,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饼干让楚惟自己取用,微微仰头望向远方大海,嘴角噙着笑。
楚惟也抿着唇偷笑,摘掉了帽子,脑侧靠上肖璟言的身体,一边从他的手里拿东西吃一边眯上了眼睛。
就像肖璟言凌晨敲门时说的那样,今天也好好过。
或许是肖璟言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让他可以短暂地放下许多戒备,楚惟在靠着肖璟言的瞬间,就感到浓浓的困意。他几乎是立刻进入了睡眠。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他与肖璟言一起开着舅父的敞篷跑车在山道上疾驰。
大雪扑簌簌地往下落,打在脸上冰凉凉的。可忽然之间,雪景变换了颜色,成了一片青葱郁郁。风带着温度,阳光照得人发暖。
这一次换做楚惟自己撑着方向盘,肖璟言安静地坐在他的身侧,时不时侧过头来看他,眉梢唇角都含着笑。
他们无需交流,明明漫无目的,却勇往直前。心情也总是畅快的。
最后,梦的结尾也变换了剧情。他们的车没有抛锚、没有事故,没有纯白色上印染鲜红的恐怖场景。他们安然无恙地把车停在了风景秀丽的海湾。
算是一个美梦吧,楚惟在梦里对自己说。
肖璟言歪着头往楚惟脸上看。看到他嘴角沾着两粒饼干屑,伸手帮他轻轻抹掉。
楚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睡眠不好,常常日夜颠倒,东西还没吃完就开始犯困。
肖璟言一直看着他,视线不住在楚惟低垂的睫毛和挺翘的鼻梁流连。
凌晨时他还以为过了午夜,他们之间又会关上沉重的大门。没想到此刻却能将他拥在怀里看他安然入睡。
短短几个小时,他不知道楚惟是做了怎样的心里挣扎,最终接纳了自己。但此刻阳光正好风也温柔,一切都很美好。
饼干屑掉在草丛里,立刻引得几只蚂蚁上前,肖璟言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楚惟身上移开,安静地盯着小蚂蚁们看,直到他发现控制不了似的,看着看着就又把视线挺在楚惟身上。
真是要疯了。肖璟言在心里骂自己。只好抬起头,望向远处的观音庙。
他忽然想,这片海域还真是人杰地灵。母亲当年仅凭一己之力将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救活。自己如今又在这里与楚惟和解。
好像再难的事情,放在这里都会被海风吹散了阴霾。
望向远处被树荫遮挡、隐约露出尖角的寺院建筑群,肖璟言虔诚地在心里念叨:若真有观音能赐人姻缘,不要其他,只要眼前人。
又过了许久,两人的手机先后响了起来。原来是赵姨和阿金。
他们顺着人流上了香,一回头却发现少了两个人。这才紧张兮兮地分别给他们打电话。
得知他们就在不远处休息时,赵姨松了口气:“那你们就在原地等着吧,我们过来找你们好了。”
阿金在那边问:“你们不来拜拜吗?拜过的人都说灵的。”
赵姨呵呵一笑,抢过阿金的话头:“不用啦,我早就替他们拜过了。”
赵姨和阿金你一言我一语,楚惟被吵醒后举着手机,目光呆呆地还有点不太清醒。
阿金:“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求什么样的姻缘呢,这种事不好替的吧?”
就听那边赵姨呵呵地笑:“我怎么不知道,哎我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