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楚惟冷静地安排,“过几天,有一批人要过去,对外称他们是科研组的人就好。”
辛辉对楚惟信赖有加,闻言没有多问,比了个“ok”的手势:“知道了,你放心。”
楚惟收了线,靠上椅背微眯眼眸,那种早就聚集在心底的暗潮再一次汹涌,吵得他耳膜发痛。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是十二岁以前的记忆中,他始终舍不得删掉的部分。自己常常趁楚振矽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潜入他的工作间,看那些收在特殊匣子里的熠熠生辉的石头。
他深深地被那些耀眼的光芒吸引,无论璀璨如星还是暗蓝如海,都能让他久久沉迷,如痴如醉。
有时候他想,基因与天赋这种东西真是很神奇的。楚振矽虽然暴虐成性,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宝石专家。
他若是心情好,也会把楚惟抱上膝头,给他讲解宝石的形成与特殊地质间的关系。
楚惟记忆中,仅有的一点父爱与此有关。但他真正被迷住的,还是珠光后的故事——它的形成与开采,以及人们赋予它们的意义。
如在露营时说起的一样。楚惟一直觉得,它们就是这个星球生出的泪,光彩夺目却注定经历太多沧桑。
一副清晰且宏大的蓝图在楚惟脑中缓缓展开,起点是在父亲膝头专心听故事的男孩,野心在一次拍卖会上因地质结构特殊的土地而膨胀。
兜兜转转机关算尽,楚惟终于将这块土地占位己有……乃至将来,楚惟的身份或许从燕庭老总摇身一变成为宝石界新贵。
这一路路走来,简直透支了太多的好运。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楚惟知道,命运给了他巨大的恩赐,也注定要从他身边夺走一些珍贵的东西。
肖璟言目送楚惟离开后去后院找了赵姨。
赵姨正将一堆杂草捆在一起,看到肖璟言想起下午的事,被惊着了一样呛咳起来。
肖璟言轻轻帮她顺气,俯身在她耳边说:“我和小惟真在一起了,你应该开心的呀。”
赵姨清清喉咙撇嘴看肖璟言:“这……这总得给人适应的过程嘛。”
肖璟言抿着笑帮赵姨整理工具,赵姨却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肖璟言问,“我们在一起你不开心?”
赵姨摇头:“阿言,昨晚我梦到宋小姐了。”
肖璟言脑海中浮现春节时在m国与宋琳会面的场景。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瘦得几乎脱相,让人隐隐担心身体健康。
“梦到她在做什么?”肖璟言很少与人谈起宋琳的,却不知为何问起。
赵姨说:“不知道哦,忘记了,只记得那是她,头发乌黑乌黑地垂在胸前,让我抱着你离开。”
肖璟言从不迷信梦里的东西,却莫名地皱了下眉,看到赵姨神情忧郁,又强笑着开解她:“她应该很好的。”
是啊,她一个人撑起那么大一份家业,如今成了m国数一数二的女企业家,没有人能比她再风光了。
赵姨继续整理杂草,肖璟言却没心思待下去。起身看了看时间,问她:“赵姨,车子能借我用用吗?”
“这么晚,还要出去?”
“出去透透气。”肖璟言说。
赵姨只当是两人谈起了宋琳,所以才引得肖璟言情绪不高,连忙起身去取车钥匙给了他。
这么多年过去,宋琳这个名字对肖璟言而言,只是一个不愿提及的陈年旧疤,和他小腿上的那条一样,虽然时不时还是会发木发痒,但大多数时候都能与它和平共处。
肖璟言急着出门也并非是所谓的“透透气”,而是掐着时间赶往金悦酒店。
那里有他今晚邀约的重要客人。
燕庭第三大股东,在面临燕庭股价一路下滑以及肖璟言给出的高价购买金之间,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终于选择了放弃股权,将它转而卖出。
这也勉强算作是肖璟言预料中的事,几乎没有什么波折。肖璟言出手很大方,为了燕庭,他什么都愿意给。
等他从金悦酒店出来后天已黑透,街边亮起绚烂霓虹,宣告都市夜生活正式开始。
肖璟言开着赵姨买菜用的车子,在城里缓慢行驶,不知不觉到了燕庭大厦下面。
隔着一方狭小车窗望出去,大厦巍峨,那曾是肖邑叱咤风云的舞台,也是肖颂禾付出过心血的地方,更是楚惟强力坚守的堡垒,未来也会是自己施展才华的秀场……
正这么想着,车窗前闪过一个黑影,那人手指纤长腕骨突出,轻轻蜷着手指敲了下车窗,声音清脆撩人刚好落在肖璟言的心尖上。
肖璟言落下车窗,正看到楚惟含着笑站在外面。两人在这里碰面,从未事先约过,却都不奇怪对方突然出现。
楚惟没有问肖璟言是不是专程来接自己,也没有解释为什么没有去地库取车,而是直接从正厅走出大厦。他直接拉开副驾驶坐了进来,转身就捧住了肖璟言的脸吻了起来。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却像是生怕这个人走了再也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