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对闻名m国的女企业家是有几分钦佩的,现在却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恨意。
他承认受楚惟的影响很大。但他也早已将肖氏兄妹视为自己的家人。
对于阿金而言,这种时候根本不用选,他一定会成为楚惟坚强的后盾。
阿金将楚惟送去休息,又独自返回启明星在码头附近租下的办公室。
既然楚惟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击垮宋琳为母亲报仇,到了如今眼看宋琳即将闭眼,更是一刻都不能耽误。
楚惟念及与肖璟言的旧情不肯下手,没关系,阿金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坏人自己当好了。
公司里谈笑声四起。前段时间,大家为了拿下新航线的事情昼夜加班,现在项目落成终于可以放松一些。
阿金的出现让人声渐收,大家纷纷隔着格子间看向他。
“今天起,要继续辛苦大家了。”阿金说。
助理刚和大家开玩笑说已经选好了度假的地方,又听老板这么说,目光疑惑。
阿金点了几位主要负责人召开紧急会议,其他人则钉在位子上面面相觑。
会议内容简介明了,趁宋氏大乱借力上爬,以前阿金跟着肖邑时没少做类似的事情,可谓是手到擒来。
他条理清晰地布置着接下来的安排,以航运线为支点,利用旅游特许经营权的牌照抢夺宋氏的产品线,再趁对方业绩下滑大肆收购宋氏的实体产业。
一套组合拳下来,宋氏很快被阿金拆解成块。很多方案其实在国内的时候,已经与楚惟多次商讨过,没想到正式提出来竟然会如此爽快。
做完这些,阿金又去找航运协会的会长。启明星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与他的帮助是分不开的。既然接下来要开展大动作,不得不提前给兄弟们打好招呼。
一切安排都在高效地进行着……
另一边,海边的花园别墅,宽大玻璃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肖璟言坐在黄花梨木雕床边,神情专注地盯着睡着的宋琳看。
点滴滴的速度极缓,好像生怕快一秒就要将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女人摧毁。
她的身上布着不少监测设备,床头的心电仪波纹规律却很缓慢。
肖璟言很想从她枯瘦的手臂上、脸颊上找寻十年前的痕迹,发现很难,全都被一种可以名为沧桑的东西给遮掩住了。
转院书是肖璟言亲自签的,回到宋宅却是宋琳自己拿的主意。
他刚到m国就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宋琳的主治医师。
主治医师很无奈也很惋惜,说宋琳的疾病原本是有很大治愈几率的。如果能在三年前手术,术后五年生存率可达95以上。
可是宋琳拒绝了。
她不但拒绝的很干脆,还变本加厉地透支生命,好像知道了死期就能更疯狂一样。
她不但开始了酗酒、抽烟,听说还结交了不少年轻的异性朋友。
复查结果越来越糟。医生曾多次建议她及时手术,都被她一次次无视。
直到今年春节之后,宋琳不知道是见了什么人还是遇到什么事情,突然对自己的健康上起心来。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癌细胞转移的速度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大厦倾塌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肖璟言很想去握一握宋琳干枯的手指,伸出手去却没了勇气。
他想,曾经,正是这双手将自己推开,让自己离她远一些,最好再也不要出现,不要再来烦她。
肖璟言又笑了,偏过头去看大海,海面平静像一潭死水,无波无澜,却神秘深不可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不易被察觉的危机。
肖璟言又安静地在宋琳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这才出门去找住家医生,打算询问下一个阶段的治疗计划。
外面的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位穿着深色衬衫的粗壮男人。
“阿言,”男人用生疏的华语和他打了声招呼,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姑妈还好吧?”
要不是对方提到“姑妈”,肖璟言差点就忘了这位年纪比宋琳小不了几岁的表哥。
肖璟言没什么心情应付虚情假意的问候,冷冷点了下头,与他擦身而过。
“阿言,”表哥又叫了肖璟言一声,语调听着莫名有几分挑衅味道,“你不该出现在这的。”
肖璟言驻足,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微微侧了下头,露出戏谑笑容,想说点什么却又实在不想浪费时间,转身走向外廊。
住家医生是从私立医院请过来的专家,守在宋琳这里就是为了让她最后一程少一些痛苦。宋琳的病情过于严重,已经让他除了镇痛剂外无计可施。
肖璟言和他在花园的藤蔓下聊了许久,却聊不出什么新意,宋琳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肖璟言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守在她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
屋内忽然传来哀泣,肖璟言与医生同时望向对方。听着动静,应该是宋琳又醒了,同时意味着药效已过,她需要新一轮的镇痛。
医生说了句抱歉匆匆离去,留肖璟言一个人矗立原处。
肖璟言仰头望天,光线透过斑驳树荫打在脸上,阳光刺眼,刺得他眼角发酸,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要急着滚落。
他突然好想楚惟,哪怕远远地看他一眼,对他勾一勾唇,似乎就能暂时逃离这片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