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材和于氏就等在雅风别院门外,随时等着探听里面的消息。
过了大约不到一个时辰,一直有两名禁卫军把守的后门忽然开了,是另外两名黑衣铁甲的禁卫军提着一个犹如鸡崽一样的男孩,那男孩还在踢打禁卫军,口中骂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那、那是不是修阳?”于氏眼尖,率先看清了那个男孩就是吴修阳。
吴用材没理于氏,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三步两步拦在了禁卫军面前,“两位大哥,这是怎么了?”
“你是何人?莫要挡道!”禁卫军呵斥。
吴用材赶紧说道:“我是曲水知县吴用材,这正是在下幼子,可是他不知礼数被殿下赶出来了?”
语气中尽是忐忑。
“原来是吴大人,这是您的好儿子?”其中一名禁卫军有点诧异,没想到手里拎着的小子竟然是知县家的公子。
“是——”吴用材的冷汗已经开始往下流,“敢问这位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禁卫军这才想起吴用材的问题,道:“只怕出的事情还不小,据说这小、公子把殿下的寝殿给砸了,还伤了另一位公子,殿下吩咐把他关入大牢,谁也不许放。”
“啊?”于氏大吃一惊,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怎么这般严重?”吴用材也是吓了一跳,只是还能强自镇定。
禁卫军笑了,“大人觉得严重是因为没看到那满地狼藉,贵公子把殿下的床都给拆了,据说还说了不少污言秽语,把另一位公子打得头破血流。”
吴用材也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过去。
“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依令行事。”两名禁卫军说完,继续抓着吴修阳走了。
吴修阳满以为他爹能救他,所以看见爹娘的那一刻就闭了嘴,现在发现自己还是要被关入大牢,立刻又开始踢打挣扎起来,喊道:“爹、娘,救我,救我,我不要被关,我不要去大牢!”
听着自己儿子的惨叫声渐渐消失在街头,吴用材没有任何办法,自己身为七品知县,在真正的天潢贵胄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他注意到禁卫军提起还有另一位公子,那又是谁?看样子,那个人被留下了?心里无尽疑问,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吴用材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再也扶不住靠在他身上的于氏,夫妻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老爷,或许我们可以去求求那位?”于氏忽然小声说。
吴用材冷笑,“那位不过是利用咱们,你以为他能帮忙?”
“咱们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大不了鱼死网破拉他下水,咱们也不求别的,只求给儿女一条生路就是。”于氏的声音渐渐平静,看着幼子被打入大牢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做好面对死的准备。
“你让我想想。”
姜彦屋子里比宋霆谕那还热闹,本就带了两个侍女,又收留了边靖言,周学文一向胆小怕事,跟着禁卫军那些粗人住不惯,姜彦又把他捡了回来。若不是姜彦一直住在宋霆谕那边,只怕这边就要有人打地铺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回来住,不过这个想法绝不能告诉宋霆谕。
但白天还是不能一直赖在那边,王夫夜夜独眠,侧王夫争宠不断,此事本就惹人非议,若再形影不离,不需季凉书怎么样,只需传回京城,季家和太妃就要联手对付姜彦了。
“谢侧王夫体谅。”
刚回来,边靖言就跪地道谢。
姜彦把他扶起,摆手道:“不必如此,你的出身与我相仿,我能明白你的处境。”
边靖言自然也听过侧王夫是商人出身,只是外界传闻他是江南大商股的嫡子,自然是从小受尽宠爱,只觉得姜彦是在安慰他而已,但这份体谅边靖言还是记在心里。若昨晚他就这么被赶出去不仅安大公子要失望,家里人也会对他越发看轻,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会更加难听,只怕以后找人家入赘都要再低一档。
而留在这里几天,哪怕怀王走时又被送回家,至少还是得了殿下看重的,多少能好一些。
“我十二岁孤身入京,十四岁父母双亡,一直寄养在叔叔家,数次差点命丧堂哥之手。”姜彦并没有敷衍他,而是看他将信将疑作了一番解释,“跟了殿下之后,情形才有所改变,也不过是近两个多月的事。”
边靖言动容,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侧王夫也有这样的过去,忽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能遇见殿下,也算是修成正果,侧王夫莫要感伤了。”边靖言道。
姜彦点头,“嗯,你也不必惊慌。都说你与我相似,但我看你实则与我不同,是个有志向的。这些日子你留在这里不要只关心内宅之事,殿下用人一向不拘一格,或许能寻一条别的出路。”
边靖言全身一颤,没想到自己不甘内宅的心思隐藏了这么多年却被侧王夫一眼看出,惊讶之余目光中多了几分希冀,但他从小收敛惯了,早已不会做出太夸张的反应,终究只是低着头道了谢。
姜彦用了午膳,很快有人带着周学文过来,这是大牢之后第一次见他。
周学文一边跟着侍女进来一边四处打量,像是连花鸟鱼虫都没见过似的,见到屋内姜彦正在看书,赶紧低下头战战兢兢的进来,他到现在还没想通为何关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这么成了王夫。
“王夫?”周学文小声问。
“我只是侧王夫,你不必紧张,只还当之前在大牢里那样就好。”姜彦安慰周学文。
“哦,哦,侧、侧王夫也是了不得,了不得。”周学文一时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这才想起行礼,“草民周学文叩见侧王夫。”
姜彦看看周学文再想想边靖言和自己,果然男内人也有很大不同,自己和边靖言多少事出无奈,而周学文是天生做男内人的料。
“你可知,那个找你岳父运货的主顾后来找了谁?”
周学文见姜彦确有正事,态度也端正了几分,“侧王夫,草民不知那家是谁,不过我娘子说过,香橼有名的镖局只有两家,我家落魄后另一家四方镖局在大灾之中生意却越来越好,想必就是他们家了。”
这周学文不愧是读过几天书的,虽然紧张但说话还有调理。
“不过他们家后来就把重心渐渐转移到曲水来了,为了一单生意转移整个家族,这很奇怪,我来曲水就是想知道他们的主顾是谁,好给我娘子报仇。”周学文恶狠狠的,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我娘子、她……我想她了。”
“周公子节哀。”姜彦替他轻轻一叹,这周学文与他娘子的感情倒不是作假,“你可愿随我去会会四方镖局?”
周学文听罢眼前一亮,“愿意!只要四方镖局肯说,就一定能找到害死我们一家的人,我、我、王夫替我做主!”
姜彦以为他要发什么狠话,心想兔子急了也咬人,周学文这只小白兔终于要硬起来了,没想到最后居然求自己帮着做主,一口气提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忍了回去。看来,以后还得给周学文找个人家,最好是娘子强势有主见的那种。
这天早晨起来,三人各有各的任务,季凉书要亲自去发米粮的地方为百姓发粮,一方面给怀王挣个好名声,另一方面他这个王夫也不能总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