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准时机飞身下去,就落在距离季凉书两步处。剑锋横在季凉书脖颈处。
“你……”季凉书怔住,随即意识到剑正抵在脖子上,季凉书没有躲闪,他闭上眼睛,“对不起啊谕,是我对不起你。”
“不跑了?”宋霆谕问。
季凉书苦笑,“还不想死,但没脸在你面前活着。”
“季凉书,就算你不在乎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难道也不管季家,也不管你父母弟妹了?”宋霆谕的声音低沉。
如果传出去,季家必定因此事蒙羞,甚至与怀王府产生隔阂。季凉书的父母处境也会更加艰难,甚至因此被连累。
季凉书沉默不语,两行泪从眼角滑落。
“你还有脸哭!”宋霆谕猛的向前一撞,把季凉书撞倒在地。
夜色愈发深沉。
“啊谕,对不起,我有许多话,但我不能说。”季凉书好像终于忍不住了,只是声音仍旧十分低沉,每一句都像是下一个字就要发不出声似的,“我……我会帮你看着她。”
“放屁!我用你帮我看着?季凉书,叛徒就是叛徒,别跟我玩两面三刀那一套。”宋霆谕剑尖再次对准季凉书,她的手好像忽然不听使唤,明明心里说着杀了他,不然后患无穷,手却迟迟不肯动,直到握剑的手已经颤抖,也无法再往前送分毫,宋霆谕终于还是放弃了,“滚吧。”
季凉书这一次没有闭眼,看着宋霆谕颤抖的手,他用力把右手握在剑锋处,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流淌。
冷风吹如巷内,钻过轻薄的衣衫。
“对不起。”季凉书只觉得眼前一切越来越暗淡,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王夫,什么季家男内人,甚至没有京城,没有皇家贵族,只有山高水长,不知在何处的人和晦暗的未来。
但他还是这么选了,在吴用材全家被杀的那个夜晚,他收到了余若的求救信,信上余若说她是卧龙派大弟子,从小被师父养大,所做的一切都是师父指使,师父意图谋反,才做了这一切,可是现在师父已经被她诛杀,她继承了卧龙派,也把当初师父运来的那些粮饷给了攻打异族的宋霆麒,只求换门派上下一命。
如果被追查到她们一定活不了,她求季凉书除掉齐讼书,可以把齐讼书和云州各级官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罪证都留下。
余若说的,季凉书一个字都不信,他也是个聪明人,看到齐讼书搬到县衙大堂的那些‘罪证’他就都明白了,如果余若派杀手过去,齐讼书必定鱼死网破,把那些留给宋霆谕,如果她不那么做,任凭齐讼书纠结,展现出那么一点点于心不忍,齐讼书就会如现在这般把一切毁尸灭迹而后自己离去,此时再由自己动手杀了齐讼书,对余若而言就是个完美的结局。
然后,他就真的杀了齐讼书,并且寻着她字里行间透出的一点点线索,放弃一切,打算去找她。
有些事情,没有道理,有些人,大概是疯了。
季凉书渐渐走远了,宋霆谕忽然觉得很冷,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只是自己的一次任务,可是自己明明知道,却还是想从这些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人身上得到一些慰藉。
她想要有一个,真正的人,能够透过外表看到她灵魂中的挣扎和痛苦,能够抱她一下,抱她已经疲惫不堪的灵魂。
脚步声很慢,由远及近。
姜彦出现在路口。
宋霆谕忽然笑了,那个人来了。
姜彦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他的怀抱从一开始的冰凉卑怯变得温暖坚定,宋霆谕长出一口气。
好在还有你。
姜彦忽然用力把宋霆谕往上一带,似乎是要抱起她,宋霆谕没料到他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顺着他的力道,结果到一半处忽然力竭,冷不防二人摔在一起,好在宋霆谕反应还算快,用手撑住了,不然少不了一个狗吃屎。
“你做什么?”宋霆谕问同样摔在地上的姜彦,强行从悲伤的情绪里把自己拉扯出来。
姜彦显然摔得更惨一点,是整个后背着地。
“你、你比以前胖了,以前公主抱很轻松的。”
姜彦一边说一边起身,才坐起来,转眼又被宋霆谕推了回去,“那是你不如从前强壮,什么我胖了!”
“我最近明明好多了。”
姜彦忽然自下而上迎上宋霆谕的目光,二人四目相对,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忽然一起大笑。
这个世界,真的很荒唐。
好在,还有一个你。
第二天,怀王夫葬身火海的消息飞速发往整个上宋。
边靖言和齐讼书都死了,宋霆谕先葬了边靖言,既然他不喜欢自己家,就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建一座墓,甚至破格给他追了个王府典仪官,虽只是从九品,却比他大伯大了那么一点,算是告慰亡魂吧,宋霆谕知道如果他活着成就绝不止这一点点。
随即按着齐讼书那些记载处置了一批官员,倒不必宋霆谕亲自动手,只要监督好安柏华就可以了。很快,云州几场大雨让旱情得到了缓解,出现瘟疫的几个镇子也因为太医和药材的到来情况有所好转。
云州这边不太需要宋霆谕,她便打算着悄悄去一趟怀州,一是她的任务书上有个很小的支线任务就是去怀州,二是她想亲自找找有没有丢失赈灾物资的踪迹,毕竟那些物资被运往异族也只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