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青云山,十里无人烟。
或者应该说是数十里无人烟,就连最老练的猎手也几乎不会到青云山腹地之中,这里地形奇绝险峻,一旦进入九死一生。
周迎锦和宋霆麟走在这九死一生之地苦苦挣扎,她们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五天了,连两匹马都在昨晚睡觉的时候不知怎么跑了,可这连绵不绝的大山依旧不见尽头,也找不到曹今夕说的难民军队。显然,第一次出京城的她们低估了青云山脉的大小。
好在宋霆麟这一脉算是武学世家,从小研习兵法,其中如何在山野中求生是至关重要的一课,找吃的、住的地方,找水,回避野兽等等,宋霆麟虽未曾亲身经历,但有理论知识也是好的。
幸亏越往东南走旱灾的影响越小,从两天前偶尔能看到小溪经过;现在正值盛夏,哪怕是夜间也不会很冷,山间果实比较多,周迎锦带的食物也充足,才让二人活到现在,但从今天开始一切都要变了,因为马跑的时候,除了两个水囊,把所有食物和行礼都一起带跑了。
才刚停下来,宋霆麟犹如一块晒化了的牛皮糖粘在巨石上再也拔不起来,周迎锦略好些,也是就地一坐起不来了。
“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宋霆麟出气多进气少,双目无神,感受着周身百骸的酸疼,任凭阳光洒在脸上,七彩的光晕都成了令人厌烦的事物。
“死不了!曹今夕说的就是这个方向。”周迎锦擦擦汗,“奏折已经呈给陛下,小啊谕现在估计身陷重围,那难民军队十分诡异,我得替她去探探虚实。曹今夕说不能无声无息让难民军消失,我偏要试试。”
宋霆麟哭笑不得,“你们姐妹情深,甘愿为她赴死,可是关我什么事啊?”
他是支持自己亲大哥的,宋霆谕失了势才是对他有好处吧?
“谁让你大半夜不老实睡觉,再说小啊谕是你姐,你帮帮她又怎么了?”周迎锦艰难起身,自己洗了洗脸,又把水囊按在小溪里接满水,吃的都没了,眼看只能抓野鸡野兔或采野果充饥,周迎锦看看自己那只拿着空水囊都颤抖的手,也不知能抓到点什么。
宋霆麟见了,试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能把自己拔起来,“那我不成了两面三刀了?”
“反正你也是个没脸没皮的纨绔。”
“你说谁是纨绔。”宋霆麟哭丧着脸,嘴上虽不饶人却是没力气与周迎锦动手。
那天晚上,他睡的好好地,谁知从不起夜的他忽然觉得尿急,出门一看,正发现周迎锦拿了个大包裹要偷偷出去,他当时就去拦了,周迎锦却不让他说话,告诉他发现一家有美人儿的赌坊,能一边抱美人一边赌,因为白天要顾及形象,这才晚上偷偷去逛逛。宋霆麟当即双眼发亮,全身发痒,可是想想身上没钱就不打算去了,谁知周迎锦两张银票塞过来,居然有五百两之多,说是这些天与他打打闹闹,这些钱算是赔礼了,以后周家与公主府不能因为这点小事结仇。
宋霆麟以为周迎锦是看着回京在即,怕回去后自己打击报复,所以怂了,于是欣欣然跟了过来,谁知从狗洞出了城,上了马,又走了好远都没到,周迎锦一直说地方虽好可是南境镇守军多,那赌坊是开在村里,有些远,然后宋霆麟跟着走啊走,就走到了这青云山里。
造孽啊,现在回也回不去了,只能跟着周迎锦走。
“人家是难民军队,你一个女人去了能做什么?当军妓似乎做不了什么。”宋霆麟问。
周迎锦一拳打了他个乌眼青,“什么军妓,你才做军妓,都说了是难民,老天不下雨就只渴死男的不成?难民之中必然有女人,我想办法混进去不就得了。”
宋霆麟揉着眼睛,想想也对。
眼前又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看的他双脚发软,“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云州曲水镇逃难过来的夫妻,我叫蔡叔同,你叫冯纪湘,我是镇上穷秀才,你是县丞的表侄女,我们……是私奔的。”
二人都是读过书的,硬装大字不识容易被戳穿,这样的身份就很符合二人的行事作风,难民之中也算是出挑,做事情比较容易。
“为什么是夫妻?”周迎锦对这夫妻关系不甚满意。
“只有夫妻才会经常在一起,也不会有人打主意,难民之中女人再多肯定不及男人多,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被多少人觊觎,你在威虎寨还没看明白?再说这样我们才能正大光明的常常碰面交换情报,还不引人怀疑。”宋霆麟解释道。
“行吧,”周迎锦倒也不介意,擦擦额角的汗,“走吧,或许再有一天半天,就能看见了。”
“我信你最后一回,再找不着我说什么都要回去了,走不动了。”宋霆麟一瘸一拐的跟上。
“等等,”周迎锦忽然慢了一步,“那难民军队,不会是你哥的吧?他跟余若千丝万缕的说不清。”
宋霆麟听了不屑道:“不是,我哥不屑用这种手段,他只会证明自己比宋霆谕更强,更有实力坐上那个位置,不会陷害宋霆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