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几次旁侧敲击，李永已经基本确信了，艾伦是“三只”里头最无害的那个。

而这恐怕多半要归功于利威尔的“驯养”。

从他小夸两句就让艾伦有些飘飘然来看，这家伙会知道自己具备怎样的潜力吗？多半是不知道的。

这表示……作为监护人的利威尔也不想让艾伦知道其真正的身世、或者说身上的特异。

既然艾伦大概率无害，之前他担心作妖的事情就很可能不会发生，现在他反倒要阻挠对方离开了。

而针对艾伦，他选择给予一份“更有前景”的工作，以此培养其成就感和主人翁精神。当投入时间，让艾伦认识到自己的事业在这里之后，他便很难再割舍。

养牛只是其一，若此计不行，还可以搞其他。总之让艾伦认为在这里才能发挥“大智慧和大毅力”就好。

至于戳开这层窗户纸，他会担心利威尔带着艾伦离去吗？

他不担心。

首先，作为侍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们都属于李永的个人财产。

想要脱离李永的约束，利威尔只有投入其他贵族麾下，但那会比在这里隐居更好吗？不见得。

李永自问，像自己这样好说话的贵族已经算少数，利威尔绝不敢冒太大风险转头他人。最重要的是，恐怕他也不清楚艾伦身上有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是好是坏？不知道。

现在这位领主可能只是疑惑艾伦为什么要装傻隐瞒自己是个凡人，但等他们主动离开之后，会不会反而产生疑心？

即便怀疑是间谍上报上去，都是极大的麻烦。

对这一对叔侄而言，现在反倒是需要能取得李永的信任才是。

考虑到这些，这个事情反而能成为李永手中的一个把柄，不如直接摊到台面上。

利威尔放下护具，长叹：“领主大人，你比我想象得更加厉害。”

这是先前李永评价利威尔的话，此时却被他用来评价李永。

他沉默了一会儿，李永也安静等待，而后终于缓缓开始陈述。

或许是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久，此时吐露，他的语气既怅然又有些轻松。

“他从小就很不寻常。”

“你难以想象，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他是个病弱得好像马上要死掉的孩子。明明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却在那样的战场上活了下来。”

“我不可能看着一个小孩子在战场上厮混，所以收留了他。恰好那时候战争临近结束，我不用背负逃兵的恶名把他送回后方。但就算是那短暂的时间，也让我损失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臂。然而……我却发现，我做了不必要的事情，因为那孩子比我都要强。”

说到此处，利威尔表情灰暗，声音中夹杂痛苦。

李永能想象到那画面。为了保护这个半大的孩子，利威尔抱着牺牲自己的觉悟而拼命，结果发现那些对自己致命的攻击，对这个看似弱小的孩子而言却和挠痒痒差不多。

献出了手臂和眼睛，然而实际上做的事情毫无意义，甚至因此受到孩子的尊敬和感激，那时候的利威尔作何感想？

认为自己很滑稽？对这孩子产生憎恶？还是感叹命运的捉弄，啼笑皆非？

“艾伦曾经尝试凝聚专长种子。他告诉我他失败了，但我却意识到，其实他已经发生了蜕变。”

“我意识到他的身上存在不是我这个层次的人可以左右的命运。当那命运被揭露之时，带来的很有可能是灾厄，所以才需要隐瞒，而我也将这隐瞒的工作继续了下去。”

当他带着艾伦隐居于此，便说明了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