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哨子响起,彭志坤大声吆喝大家,“歇工咯!大家休息20分钟,再继续加油干呐!”
此时临近中午。太阳晒的人火皮焦肉燥、火烧火燎的。
要是不再不休息上一会儿的话,有不少社员估计都会中暑了。
大人们听到哨声,纷纷放下手中的稻谷、沙镰刀,一把扯下遮在头上的湿毛巾。
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就往田坎上走、往阴凉处躲。
男人们躲在树下、草丛里抽烟、吹牛。
女人们扎堆说着东家长、西家短,时不时掺杂着一些荤话,引得大家一阵阵的哈哈大笑、波涛汹涌...
有一些大胆一点的婆娘,就直接跳进稻田边上的水沟里,仰面八叉的躺在浅水坑里。
惬意的享受着那一点点微凉,同时也好给自己身体降降温。
“欧呦!”
正在稻田里帮忙抱稻谷、收拾谷草、捡拾稻穗的周老大、罗小新他们,一声欢呼:“捉鱼去咯!”
这个时期,
稻田里没有农药化肥,更没有电鱼、药鱼的。
所以水田里的田蚌、麻虾、火把鱼、绿光片,包括鲤鱼、土鲫鱼,那真的是多的很!
土鲫鱼长不大,一般也就几钱、一两二两的,这种鱼没人吃。
都说生产队里社员们的生活差,怎么还不吃鱼呢?
因为大家家里,都没有油啊!
一个月,一个成年人才2两8钱3的菜籽油定额,搁后世的话,还不够炒一盘尖椒肉丝就给用光了。
因为菜籽油实在是太难得,所以这个时期,社员们家里用的最多的其实还是猪油。
就过年的时候熬上一罐猪油,遇到真正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人家都要吃上一年。
也就是在水煮菜里面,滴上两滴,就算是沾上了一点油荤了。
所以,
哪怕稻田里、小溪中,河沟里的鱼再多,社员们也是不怎么爱吃鱼的,主要就是因为吃鱼太费油。
周老大三兄弟抓鱼,是为了卖给罗旋。
因为罗旋会拿这些小杂鱼来作为小鸡、甲鱼们在饲料。
而罗小新、大兔这些半大小子们抓鱼,一个是用来喂家里的鸡鸭,还有一个就是纯粹是为了好玩。
抓鱼摸虾,是生产队的孩子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稻田里的水也就是一匝多深,要是遇到深一点的地方呢,也就是两匝多深。
这种地方抓鱼,能够看见鱼脊划出的水纹,孩子们跟在后面一路兴奋地追。
很是过瘾!
尤其是偶尔遇到一条3,4两、甚至半斤大的鲤鱼的时候,那追起来...就太过瘾了!
而且在生产队的稻田里面捉鱼,和后世包产到户了之后,田地都是属于社员们私人的不一样。
这个时期,啥都是公家的,都是属于集体的。
所以在稻田里面抓鱼,并不是谁先发现了就算谁的。
那只有谁把那条鱼抓到自己的裤裆里面,放的稳稳了,那条鱼才能真的算是他的了。
稻田里就这么你争我抢、你追我赶,一时间,稻田里尽是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争抢声、吵架声,闹得个不亦乐乎。
“哈哈哈...这稻田里的鱼,这么多啊?”
坐在田坎上的姬续远,一边用蒲扇给自己扇风。
一边开心地看着稻田里面孩子们在那里捉鱼打闹。
他看见一会儿周老大抓到一条鲫鱼,一会又看见罗小新从淤泥里面抠出来一条鲤鱼。
不由好奇地问,“既然到田里的鱼这么多,那干嘛不把水给放掉?那样的话,这些鱼,岂不是一条也跑不掉?”
彭志坤摇摇头,“姬老先生,你是不知道农村里面的事情。”
说着,
彭志坤一指稻田里那一点点水,开口道,“要是现在就把田里的水放干的话,除非是生产队准备在这块地里,再种一茬儿油菜或者是白菜、牛皮菜什么的。
要不然的话,田里面没有水将这些稻茬淹住。
到了明年,这些稻茬就没法怄烂不说,也会长出来很多杂草。
这样一来,就会耽搁明年插秧。稻茬没有怄烂的话,插下去的秧苗就不容易扎根。”
姬续远确实是不懂农田里的事。
闻言,他又开口问,“那把水放干、就把鱼捉了,再放水来重新把到稻田淹住,不就行了?”
“没水。”
廖大队长接过话头,替彭志坤回答道,“别的稻田里的那一点点水,也就是刚刚够用,哪还能把水放过来?
如果是放池塘里的水的话,生产队里养的鱼,可就没水用了。”
姬续远顿时明白过来了,“看来,还是得多修水渠、修小水坝才行。这样一来,生产队不就可以在稻田里,种上两茬粮食了吗?”
“要是水源足够的话,种一茬油菜、一茬水稻;或者是种植一茬小麦、水稻还是可行的。”
廖大队长叹口气,“只是,要修建小水坝、引水渠又谈何容易?”
是啊,生产队里社员们由于常年处于半饥饿状态,他们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太好。
加上农闲的时候,各个生产队还要抽掉不少的劳动力,去给乡上、给县里出义务工。
所以各个生产队里,要想再组织人手给自己修建水渠、平整梯田,都很是力不从心了。
而且修建水坝和水渠,需要大量的条石、石灰这些建筑材料。
尤其是现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要想购买到水泥、石灰,运输成本将会非常的高。
大多数生产队都非常的穷,真还拿不出来这一笔钱,去大搞水利基础设施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