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家欢喜一家愁。
罗铁柱坐在床前,王氏躺在床板上;两口子相对无言,唯有泪两行。
“爹,你怎么不哭啊?”
小草胆怯的倚靠在床边,伸手替王氏擦干眼泪,“哦,我知道了。爹你的屁股上没洞,不疼。所以爹你不哭...”
屁股上没洞?
那不就是农村里骂的没屁.眼儿吗?
有倒是有的。
只是过于凄惨,不宜展示...
罗铁柱心情沉重,没心思去搭理小草的童言童趣。
也不知道闷闷不乐的罗铁柱,他此时是在担心王氏的身体,还是在考虑到家里面少了一个劳动力。
以至于造成自己肩膀上的负担,从此又变得更重了...
或者是兼而有之?
屋子里气氛压抑。
而屋外不远处的小竹林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枪响。
时不时的,还掺杂着人们的惊叫声、大声嘱咐同伴要小心一点的叮咛声、惧怕而又掺杂着兴奋的嘶喊声...
这些声音时大时小。
如一波接一波的浪潮,涌进王氏的家里。
堂屋里太过于凌乱,这些声音无法在那里驻足,于是就从卧房的门口处,钻进的王氏的卧室之中。
“你这个木头,就别在这里呆着浪费时间了!”
王氏独自抹了一会儿泪,等到身上的疼痛稍微缓解一点点之后。
便开口对罗铁柱道:“还不赶紧出去帮着打野猪?一会儿生产队肯定就要开始分肉了,你不出点力,还想分到最好的五花肉?”
罗铁柱缓缓抬起头来,只顾盯着王氏,但却并没有吭声。
“你看个铲子啊?老娘的脸上。你还能看出朵花来?哎,造孽哟,以前老娘这张脸,那还是多逗人爱的。”
王氏的思维,有点发散。
只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步不胜嘘嘘、感叹万千的模样:“哎,自打嫁给你之后,老娘没过过一天的舒心日子、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人家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老娘一年的布票才5尺3,顶大也就能做两条摇裤儿,那玩意儿做得再好看、款式再是新颖,老娘也没法穿出去给人看不是?
造孽哟!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娘嫁过来这些年,就没吃过一顿真正的好饭。
小草,你说说昨天晚上你去那个黑心萝卜那边,吃的是啥?”
小草咧嘴一笑,“昨天晚上,哥哥给我吃的是粉蒸肉,还有香肠呢!可好吃了。
尤其是那个粉蒸肉啊,以前我从来没吃过,简直太好吃了!”
“看看,看看!”
王氏脸上涌起一股怒气,“我们想吃上个2两肉,解解馋,都艰难的很。
你看看人家!还拿肉去变着花样的吃。吃了是能成仙,还是能多活100年?吃吃吃,咋不打标枪,拉死他?”
小草噘嘴生气了:“娘,你不能这样说哥哥!哥哥是好人。他还经常拿粮食,去帮助别人哩。”
“好人?好人堆里挑出来的还差不多!”
王氏嘀咕道:“你才吃他几顿饭呢,就这么向着他?真是养不活的白眼狼!
滚滚滚,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滚出去!一会儿生产队里,就要开始分割猪肉了。
罗铁柱,你这个憨包,扯不下你那张臭脸。小草,你可要机灵一点!
等到他们把肉分成一堆一堆的之后,你就去占着最肥的那一堆肉。
要是你们抓阄、抓不到那一堆的话,小草你就趴在那个肉堆堆上。”
王氏冷哼道:“反正你小,没人好跟你计较。”
想了想,
王氏觉得光说拼年龄小,这一招,似乎在生产队里这并不是太好使。
若是好真的有用的话,
那社员们,咋不把家里的奶娃娃给抱出来,放在早就看上了的那坨肉堆上?
于是,
王氏又吩咐小草,“你待会看见哪一堆肉肥一点儿,你就伸手,占着那一堆肉。如果有人要来拿,你就只管放开嗓子的嚎!
你放心,有你那个黑心萝卜哥哥给你做靠山,生产队里没人敢惹你。”
“小草,走吧。”
罗铁柱缓缓站起身来,“我们去帮忙打野猪吧。社员们就指望着这头野猪,能让大家伙打打牙祭呢。”
身后传来王氏尖利的声音,“罗铁柱,你这个憨包!你就想凭那双拳头、或者是提根扁担去打野猪啊?
要是那东西发起飙来、拱你一下。那你就和我一个躺床的这头,一个躺床的那头吧!”
借助着煤油灯的昏暗灯光,罗铁柱在堂屋的地上,捡起先前自己从山上拿回来的那根长木棍。
王氏不但声音尖,而且她的耳朵也灵敏。
听见响动,
王氏又尖声道:“现在生产队里的民兵都过来了,人家都有枪,还轮得到你用一根棍子,去打野猪?”
“果然是个憨包啊!”
王是感慨不已,“连做个人你都不会?这个时候,野猪估计快被他们打死了。
可打死了之后,咋办呢?
他们还不得把野猪,给抬到饲养室去开膛破肚?”
王氏吩咐道:“如今,咱们家离着野猪最近,他们慌慌张张的过来打野猪,肯定没带没带带抬杠和绳子。
你这个憨包啊!不会拿绳子过去,帮忙捆就行了?咱又出绳子又出人、还出抬杠,这不是功劳?”
等到社员们打死了野猪,肯定是会抬到饲养室那边去开膛破肚的。
因为,
要将这么大一头猪,给分解成一堆一堆诱人的猪肉,那是需要用大铁锅烧开水,才好刮猪毛的。
而饲养室那边,正好有几口大铁锅。
柴禾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并且饲养室地方宽敞,也能施展得开。所以正兴6队杀猪,历来都是在那里进行。
罗铁柱闻言,
默默地放下手中的长木棍,从墙上取下一捆粗麻绳。然后又从门后取出那根粗粗的顶门杠,便带着小草出了门。
罗铁柱是石匠,他家里的绳索都很粗,用来抬那只300斤出头的野猪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