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罗旋旁边的黄萱,
忽地站出来替罗旋说话:“就凭她们干活不细致、做起事情来粗枝大叶、笨手笨脚的。”
那人不服气:“农村人,咱也没读过啥书,做事的时候有点马马虎虎的,这不也正常嘛!
就像白富贵家的那个婆姨,她做事又能有多细致?
现在她还不是在饭店里面,当上了个...一个甚大堂经理?她的工资,一个月足足比饭店里的服务员,高出了4块5毛钱哩!”
“人家白富贵家的婆姨,她虽然说没文化、不识字。可人家好学、愿意学,而且白富贵婆姨做起事来很认真,很负责呀。”
黄萱叉腰冷哼:“如果你们家的婆姨女子,她们无论是在饭店里面上班,还是在化妆品厂里做事。
只要她们肯用心去学、愿意接受相关的技能培训,愿意改变她们的那种固执,和说话做事硬邦邦的臭毛病...
那么我也可以把她们提拔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让她们拿到更高的工资!”
黄萱话音刚落。
人群里站出来一个干瘦干瘦的、头顶上包着白羊肚手巾的老汉。
只见他用他手上那根长长的汗烟杆,遥遥指着黄萱质问:“嘿,我说...你这位女同志算我们生产队里的什么人?
现在是我们生产队里的群众,在向罗旋哥反映情况...你在这里多嘴多舌的作甚?”
十里铺生产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把罗旋叫做“罗旋哥”,以示尊敬。
如果是年龄比罗旋小的人,他们叫一声罗旋哥,算得上是理所应当。
而那些和罗旋同辈、年龄相彷的人这样叫,那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像这个老汉,他的年龄看上去都有快60来回了,老汉也叫罗旋哥?
其实这也是解释的通的:依着他自家的孙辈这样叫呗。
就像巴蜀人称呼别人曾二哥,王二叔之类的。
其实开口叫的那个人,他的辈分或者是年龄,不一定比那个曾二哥、王二叔小。
但他可以依照他家里的孩子辈分,去称呼对方。
这也是说得通的。
老汉说话,表面上好像在理:黄萱是官庄生产队里的插队知青,确实管不到十里铺生产队里的内务。
但这个憨老汉忽略了一点:黄萱姑娘不仅仅是为化妆品厂的筹建工作,倾注了极大心血的人。
而且黄萱私底下,她还和罗旋有着很深入的交情、属于和罗旋互相知根、也知底的人。
现在这个憨老汉,竟然当众驳斥黄萱?
向来很护短的罗旋,顿时就毛了:“周老汉你在这里哈扯甚?!
你质疑黄萱同志,她有什么资格管?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黄萱同志,是兰花花化妆品厂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罗旋指着那个老汉厉声道:“她在化妆品厂里,不仅仅担任着财务科总会计的职务,而且还是化妆品厂最大的投资方,
[江内市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驻脂米县兰花花化妆品厂总务监理]!
周老汉你倒是说说,作为最大的公家投资方,派来我们化妆品厂里的总务监理干部。
黄萱同志到底有没有权利,来监管我们这边的事情?”
自打罗旋来到十里铺生产队插队之后,平常社员们,就没见到过罗旋真正发火的样子。
如今大家伙儿,一看到罗旋动了怒气!
吓得站在山坡下的那些人,都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
现在的罗旋手里,掌握着生产队里的人事调度大权,财物处置和分配大权。
罗旋不仅可以决定谁谁谁,去哪个岗位上班。
而且还可以决定,给谁家里发放养老济贫、捐资助学,甚至是修缮危房这些东西。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都知道:得罪了自己家的亲戚,那...问题不大。
大不了,以后不怎么来往就是了。
可要是惹毛了罗旋的话,人家分分钟就能让谁家的日子,过的并不是那么美丽了...
现在罗旋动了真火,在场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尤其是那个周老汉,他光是听说黄萱头上、那一长串听也听不懂的头衔,就能把目不识丁的周老汉,给吓得两股战战。
太他妈吓人了!
又是这个市,又是那个县,又是什么“保护区”?
周老汉这一辈子,他最远去过的地方也就是10里开外的脂米县城。
在绝大多数生产队社员们心目中,公社这个层级的干部,都已经够吓人的了!
现在居然扯上了“市级”、“县里”?
更何况还有一个、让人不明就里的什么“保护区”?
能够被保护的、还是区一级的...吓死个人咧!
看着原本就皮肤黝黑,脸上沟壑纵横的周老汉,站在坡底下,冷汗刷刷刷的往下淌。
罗旋放缓音调问他:“现在,周老汉你觉得,黄萱同志有没有资格,管这边的事情?”
“有,有...吧?”
周老汉脸上的皱纹中,早已经填满了冷汗,如同黄土高原上那些汇集着融化雪水的沟壑。
“谁还有疑问?”
罗旋冷眼环视一周:“还有谁?”
山坡下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低语,“没,没没没。”
“大声点!”
“没有了!”
“还有谁对生产队的干部们,关于农田耕种、和人事安排方面的疑问?”
“没有了!我们坚决服从生产队里的安排!”
“那就散了,都聚集在这里干嘛?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你们要轮锄头,前来攻打土匪聚集的山寨呢!”
“哗啦啦”一阵嘈杂声响起。
顷刻之间,聚集在山坡下的近100号社员们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社员们一边走,一边还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罗旋哥这个安排,咱...嘿嘿,其实额没意见。以后,壮壮你可千万别出去哈说。”
“屁!你嫌你家婆姨在厂里负责打包,没别人家的婆姨负责给瓶子封口,那种活来的轻松。
先前,你不是还在抱怨吗?”
“老话说能者多劳,不是干那个活的料。让她去干,恐怕也干不了...我那个婆姨笨手笨脚的,让她给娃系个裤带,都能打成死结...害得我家老二,上次就拉在裤裆里了。”
“哎,这工作岗位没有吧,大家着急。现在工作岗位多了吧,又嫌抹不平。人家罗旋哥,也确实难做哟!”
“可不是嘛!最可恶的就是这个周老汉,居然害不哈其中的难处。”
“周老汉太憨了,别人都不出头,他却偏偏往前蹿!好似显得他有多能一样...”
跟在人群屁股后面的周老汉一听,顿时火大!
这些狗东西,那是我想出头吗?
咹,明明是你们这些鬼东西往后退!
当时这些灰葛炮,他们那个齐刷刷的样子哟...
驴!
周老汉朝着他们的背影,重重的唾出一口浓痰:驴,你们全都是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