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便情愫暗生。
又经过了一年多的磨合,最终卞红星把铺盖卷儿往刘丽华家里一搬,也就算是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两个人连婚礼都没办。
就称了1斤水果糖,向左邻右舍、还有就是刘丽华的工友们随便撒上几颗糖,就算是结婚了。
目前的情况就是刘丽华,在灯泡厂里面当检测员,一个月挣那27块5的工资。
灯泡检测员这道工序,累倒是不累。
但由于每天生产出来的上千颗灯泡,都需要她挨个往电路上面插,用这种方法来检测灯泡是不是会正常发亮?
要是遇到那些15的灯泡还好。
可要是遇到60的白炽灯泡,那确实是非常的费眼睛。
甚至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就像那些两百瓦的灯泡,如果里面的惰性气体,填充的有瑕疵的话。
那么大一颗灯泡,真还有可能当场就炸了!
白炽灯泡爆炸的威力不大,但是由于灯泡的玻璃非常的锋利,稍不注意的话,眼睛就给弄瞎了...
自家的爱人在灯泡厂上班,工作非常的危险、很不容易。
可就这么一份工作,身为畜牧专科学校肄业生的卞红星,想干还干不上呢!
现在要想找到一份工作,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话,可以说难于登天。
有多少不想下乡的知识青年,在哪里想方设法的托关系,就想给他们自己找到一份工作?
这样一来的话,就可以不用去下乡插队了。
而那些陆陆续续返城的知青,他们哪一个愿意待在家里吃咸饭,谁心里不想赶紧找到一份工作?
所以说,就连本地的年轻人都找不到工作,身为一位在城里半点根基都没有的卞红星,哪能轮得到他进厂?
不过好在骑偏三轮载客,其实挺赚钱的,一个月的收入,不会比那些在厂里上班的职工少。
只是社会地位低了些。
稍不注意,很多时候会惹上一点麻烦,甚至会挨上几耳光。
还有就是用偏三轮拉客,时不时地会受到有些人的整顿,抓到了就会被罚款,甚至偏三轮还会没收。
因此干这勾当,风险还是很大的...
“站斗起,喂,听见没有,老子让你站住!”
这不,卞红星的三轮车刚刚被推到坡顶、还没有完全越过最高处的时候。
从马路边的树林里,钻出来4个
身穿屎黄色短袖上衣、头上戴着顶歪歪扭扭的大眼帽的家伙来。
这些人一看经验就很老道,他们选择的这个地点是经过精心计算的:骑偏三轮拉客的人,他们的车走到这里,肯定是无法继续骑行的。
那既然是推车,速度就快不了,而且推车的人把车推到这个地方,正是精疲力尽、速度最为缓慢的时候。
此时他们冲出来拦车,那些跑偏三轮的人,这个时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乖乖的站在那里,任凭对方发落。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丢下偏三轮,赶紧扭头顺着下坡路跑。
但很显然,没人会选择第二个方案。
放弃偏三轮,那就意味着放弃他们赖以生存的经营工具、放弃一笔不小的家当。
所以卞红星就只能站在原地,满脸惊恐的看着对方,不知所措。
刚才这些人冲出来的时候,卞红星原本因为费力推车,而弄的满脸通红,额头上的汗水簌簌而落的那张脸,瞬间连颜色都变了!
那速度,就连变色龙见了也得叫一声师傅...
“同,同志,我,我只是推车去修修,没,没拉东西,更没有拉人。”
卞红星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拦下,只听他磕磕巴巴解释道,“我家就在就在前面,我我这是准备推推推...”
“推你个马儿批哟。”
对方之中有个家伙一直没有动手,只是站在那里,一只手叉腰,用另一只手把帽子取下来扇风,“你再扯,继续跟老子李扯火...你看看我是不是哈儿嘛!”
卞红星叹口气,“梁哥,今天我时运不济,算我认栽。”
“啪!”
那位姓梁的家伙,勐然一耳光扇在卞红星的脸上,“你个花包谷说的啥子?你时运不济?你认栽?”
这一耳光扇的说重不重,但绝对也不轻。
卞红星汗溽濡的脸上,顿时留下4条红指印...那家伙的小拇指少了半截,而且好像有点搭不上力。
所以没能在卞红星的脸上,及时留下它曾经来过的印迹。
“我我说错了,你看我这嘴。”
卞红星赶紧又给自己的嘴唇上,补了几巴掌,“梁哥,今天我刚出来,就接了这么一单活,还没把人送到地头呢...”
那人显然是听多了各种各样的花式借口,只见他满脸不耐烦的冷哼道,“那你还要不要说,你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娘,正等着你拿钱回去给她抓药?”
“就是,应该说他婆娘来事了,还等着这家伙拿钱回去,给他婆娘买月/事带哩!”
这损人家伙的话一说出口,卞红星那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又变得通红起来!
旋即慢慢褪去,换成了一脸的漠然。
冷漠的让人感觉...没任何感觉。有一股像是塞北化雪后,清晨那股凉意。
透彻心扉,钻进骨头、渗入骨缝。
这是绝望到了极点的绝望,就像一只已经放弃了挣扎的鼹鼠,不跑,不闹,也不叫...
旁边正抓住偏三轮不松手的另外三个家伙,此时也纷纷开始起哄:“应该是他家的儿子,学校里又开始催学费、班费了。”
“肯定啊,还可以说,他家里的老子快不行了,正等着他拿钱回去往医院里送呢...”
但这4个人当中,有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小伙子,他似乎还没被污染多少。
别的同事们都在那里胡说八道,肆意讥笑卞红星,而这位小伙子却只是紧紧的抓着自行车的车把,并没有说一句话。
甚至罗旋从他的脸上,还看出几分同情,和怜悯之色...
眼前这些人,嘴里毫无遮拦,越说越过分,狂笑声,讥笑声,讽刺声,声声刺耳、句句扎心...很烦人。
就像村口那根枯树上,归巢的那一群老鸦,呱呱呱..听的,实在是烦躁不已,让人心生烦躁!
“彭——”
拳头上的骨骼,勐然打在人体身上的闷响声传出。
“啊——”
惨叫声随之荡漾在坡顶,吓的几只归巢的乌鸦,赶紧扑棱着翅膀换地方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