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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之上,孙紫涵光顾着灌酒、活跃气氛,搞搞预热。
她还没来得及把焦点,往她当年与罗旋之间,交情是如何的深、创业是如何的难...接下来孙紫涵就可以开始谈正事、慢慢的把再度联合办厂的事情,给拿到桌面上来说了。
毕竟两个人当年那么熟、交流的又是那么的“深”。
彼此你知根、我知底的。
万万没想到,王兵几杯酒喝下去,倒是先提出来他要辞职这个事情...
此话一出,顿时把在场的卞红星和孙紫涵,给震惊的呆若木鸡:兽药厂的厂长哦。
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了?
或许别的集体企业、公家办厂矿里面的负责人可以任性一把,因为正企不分家。
他们不在这个厂子里干了,按照相应的级别,人家照样可以调到行政单位、或者是别的公办企业里面去,继续担任领导职务。
王兵任职这个兽药厂,它不一样啊!
表面上是集体合办企业。
但其实里面的股权结构、和资金来源复杂异常。
而且对于兽药厂里,最主要的几个管理岗位,他所应该负责的上级管理部门,更是难以说清楚。
比如说每一家联合开办的兽药厂,它的财务人员,并不受当地公社主任、公社财正所的监督。
更不会受当地公社的管辖。
而是直接向大小老君山自然保护区、或者是荣威县红星公社的任命、接受他们的领导。
包括厂长也是一样。
所以王兵要是从这家兽药厂辞职之后,理论上来说,他就是真的无官一身轻、几乎没有被红星公社,或者是大小老君自然保护区,给召唤回去、重新任命的可能了。
王兵这样子辞职,这就相当于彻底砸了他自个儿的铁饭碗。
这是得冒着多大的风险,做出这个决定,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没有了兽药厂厂长这个头衔,对于王兵来说....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出去找份工作都很难!
别看他当厂长的时候,交际广阔。
兽药厂所在的公社领导、其他一些合作单位的干部职工,还有畜牧系统的“兽药兽用器械供应站”这些单位,对王兵很客气。
但人家那是因为王兵是兽药厂的负责人,双方有业务上的往来。
别人是出于工作关系,而和王兵客客气气、来往密切。
等到王兵没了这层身份之后,谁还买他的账?没有兽药厂这个平台,王兵?
他谁呀?
平常别看大家在一起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一旦王兵失去了塑料厂厂长这个工作。
别的那些兄弟单位负责人,再次看见王兵的时候,能朝着他点个头都算不错的了!
人家都是体制内的人。
王兵一旦辞职之后,那就是个农村户口的普通生产队社员,谁也不可能。念在往日的交情上,给他安排一份工作...
所以说王兵辞职,对于他个人来说,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而王兵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如今他既然能说出来,肯定不是。以此来要挟罗旋、以达到别的什么目的。
而是真心实意的要辞职。
所以,深知在体制内重要性的孙紫涵、和异常羡慕王兵能够有这份好工作的卞红星,都被震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
“你已经决定了?”
罗旋举起玻璃酒杯,摇晃着里面微微发黄的白酒,却并不喝,而是在那里看着白酒挂壁,“据我所知,你好像没多少积蓄吧?”
孙紫涵眼珠子咕噜噜直转,坐在一旁用心的品咂罗旋话里的深意:
刚才罗旋听王兵说他要辞职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是“你已经决定了”?
这就代表罗旋似乎对此早有所心理准备,似乎还有点舍不得的情绪在里面。
不过...接下来罗旋说的话,根本就没有挽留王兵的意思,而是直接谈王兵辞职之后,所要面临的经济压力了。
这就相当于一个病患向医生表明:大夫啊,我打算放弃治疗了。
然后人家医生的回答是:哦,你已经决定了?接下来,医生探讨的话题,转为“想火化还是土葬”?
那就代表着医生,很清晰有力的表明了一个态度:既然你自己都放弃治疗了,咱也不拦你。
咱们来开始讨论后事吧!
罗旋和王兵之间的谈话,就有点这种意味在里面...
王兵“咕噜”又是一杯酒喝下去,随后抹抹嘴笑道,“我哪有什么存款哟?”
“厂子刚刚办起来的前2年,我每个月的工资是37块5。干到后来,随着工龄的增长,因为工厂效益也越来越好,所以现在我一个月能够拿到52块9。”
王兵语气平静的说道,“再加上一点年终奖,职位津贴什么的,现在我一年最多到手就是个800来块钱。”
“这笔收入听起来倒是不少,不过,给婆婆买药、买营养品。等到她的身体彻底不行了之后,把苦儿的婆婆体体面面的送走,这其中也花了不少的钱。”
王兵开口道,“然后盖房子、又得给我自个儿买一辆自行车,好方便上下班,跑跑公社什么的。”
“我的苦儿,她前面20年,过得实在是太苦了,现在家里的条件稍微好了一点,我又怎么能让她继续过苦日子呢?”
王兵自斟自饮,“给她买女士自行车,买手表,买体面一点的衣裳。
再加上当了,这个厂长之后,在苦儿她们生产队里的人情往来,也变得多了。
虽然每次上礼就是个2块,3块的,说起来并不是太多,可一年到头加起来,其实真还不少。”
王兵挠挠头,“再加上我时不时的,还得向厂里...”
“还得向厂里交罚款?”
罗旋微微一笑,“因为你家的苦儿,时不时的会来兽药厂里骂人、砸东西,导致你每次都是自罚一个月、两个月的奖金?
好给兽药厂的全体干部职工们一个交代?”
“是啊。”
王兵笑笑,“搞得我节不了流,更是开不源,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别看我当这个兽药厂厂长,看上去还挺风光的。
其实我压根就没有1分钱存款,反倒是像王老师,像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们,借了300多块钱的外债。”
300多?!
卞红星缩缩脖子:自个儿家才欠60多块钱的外债,就已经感觉有点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搞得卞红星的家里,现在一个月只准吃2次肉。
而且每次吃肉只有1斤,只能先紧着孩子吃、先给自家爱人的母亲吃。
说实话,
今天晚上这顿饭菜,对于孙紫涵和罗旋来说,或许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但对卞红星来说...多少年了?
卞红星记得,似乎自个儿从小到大,从来就没吃过一顿这么丰盛、油水这么足的饭菜!
300块钱...不要说对于卞红星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即便是对于有固定工资的孙紫涵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想还清这笔债务,孙紫涵也得省吃俭用的,至少得用一年多时间才能还清。
而王兵如今辞了职,一旦没了工资收入,这笔外债,他又拿什么去偿还?
今天跑了不少的路,路上上颠簸的厉害。
就算罗旋的体质再好,如今也感到有点困了,于是伸个懒腰,然后侧着脸对王兵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