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一年之后别人家的孩子已经可以当3级技师,甚至是被调入管理办公室、被调入工厂广播室,或者是后勤办公室,成为厂里的后备干部。”
“而咱们的孩子呢?厂里头即便是想栽培的,那咱们的孩子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领吗?”
“攀比,并不是一件坏事,不要去盲目攀比就好。”
“只有正确看待自己身上的不足,咱们的孩子才有奋起直追,知耻而后勇的动力。”
村民们被老师这么一说,大部分人呢,倒是隐隐约约觉得人家说的对,说的有道理。
但具体情况,他们又说不清楚。
毕竟先前第一批搬进山里来的这些人,其中有一大半人都还不识字。
你要让他们说出来个子丑寅卯?这要求...未免也太高了些。
最后还是姬续远,他对于范老师的话深以为然。
结果机姬续远手一挥,“大家伙儿都别唧唧歪歪了,你们要相信范老师,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着想,是为了他们好。
现在我命令的孩子们通通交给范老师去管理...如果有不听话的家伙,你就下手给我狠狠地打!
谁要是不认同范老师管教孩子的方式方法,而去找范老师的麻烦的话...哼,那他就做好搬出深山、不要再在这个村子里继续呆下去的准备吧!”
姬老爷子通常不发火。
但他只要说出来的话,在这个村子里无异于圣旨,没人敢不遵。
有了姬老爷子的这句话,范长久老师便敞开手脚大胆干!
村里这300号出头的小屁孩儿们全部集中起来,一心一意的开始着手实施他的“狼娃培养计划”。
以前罗旋在和姬续远的书信往来当中,倒是听说过这个范老师管理学校的手段怪异。
姬续远是用的“怪异”两个字,来形容范老师的所作所为,而不是用什么“与众不同”、“比较特别”这种,相对来说要更为温和一些的词汇。
那就说明这个姓范的家伙,他在培养孩子的时候,手段恐怕确实有点邪门。
要不然的话,
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姬续远,他也不至于用这么极端的词汇,去形容范老师的所作所为。
这个学校到底有多奇葩嘞?
罗旋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胆大,对很多奇葩的事情也算得上见怪不怪了,可当自己真正走进学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要看一所学校办的好不好?
肯定不是一进门,然后就看见洗的干干净净的小朋友,手举着鲜花,脖子上系着红领巾,嘴里齐划一的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更不是去学校的什么德育室、看荣誉墙,去会议室听取学校领导的汇报。
更不是去演艺厅,看那些涂的花枝招展、额头上还点一颗美人痣的学生们的文艺表演。
要看他们声情并茂的朗诵,用8岁的年龄,演绎出80岁的沧桑。
——说实话,与其那样去折磨这些孩子、同时又看的自己只想吐。
那还不如去校园里随便走走,免得大家都那么累...何必搞这些形式主义,折磨着双方都难受呢?
所以罗旋一进校门,在校门处只有一位不认识的年轻女老师,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代表学校来迎接罗旋。
而身为校长的范长久老师,则不见踪影。
二人之中,那位老者虽然白发苍苍,但罗旋从他的神情,当中还是看出了一丝儒雅和不羁掺杂起来的复杂气质。
在这个时期,儒雅可不吃香。
只有像李云龙老兄那种粗里粗气、敢于砸烂一切的人才能大受欢迎...但云龙兄失败就失败在他太过耿直。
他不会藏着掖着,看不惯的事情啥都往外说,那他最后注定是个悲剧人物,这就是他性格所决定的。
而从这位弯腰驼背、其实年龄看上去并不是很大,属于未老先衰的男教师身上,那抹不羁神情上来看...这家伙,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而且性子还很耿直的人。
像他这样的家伙不倒霉,谁倒霉?
既然不愿意夹着尾巴做人、不愿意从众,不忍心干那些为为良知良心的事情,那肯定混不下去的。
果然是性格决定命运呐!
罗旋一进门,
今天前来迎接自己的两人当中,那位“小老头”只是点头打招呼,并不说话。
而另一位年轻姑娘则率先开口了,“您好,是罗旋同志吧?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范校长正在忙,他实在是没时间前来迎驾,希望罗旋同志您不要见怪。”
“不客气,工作要紧。还有啊,这位女同志,在这里哪有什么迎驾?同志啊,你这是想把我送进去么?”
罗旋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这么文绉绉的,“我冒昧来访,扰乱了你们的工作秩序,打乱了你们的教学节奏,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哪里哪里,罗旋同志您太客气了。”
女老师笑的不卑不亢,自然而克制,“您的事迹我们都听说过,大家都认为没有您的话,就不会有这个村子,就更不会有这个学校了...”
站在学校大门口,双方互相敷衍几句客套话,然后便相约着往里面走。
眼前这位女老师,她一看就是受到过良好教育之人,在她的言行举止之间,处处都透露出一种传统的古典美。
说实话,要想培养出这样的气质,没有好几代人都保持着优握的生活条件,和超乎常人的家庭环境,那是肯定做不到的。
就比如陈晓端身上所具备的那种知性美、古典美,绝不是生产队社员的家庭里,倾尽资源就能培养出来的。
——暴发户子弟和书香门第出身的子女,他们之间那种与生俱来的巨大差异,并不是靠金钱就能抹平的。
所以罗旋从前来接待自己的,这位年轻女老师的身上,隐隐约约看到了陈晓端的影子。
不用想,这肯定也是一个倒了血霉的高知分子家庭出来的女孩。
至于说她为什么来到这里?她家又是如何走了“背”字?这就不是罗旋能够操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