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鲁思比较幸运,射出两支箭后就往回撤,没有让明军火绳枪密集的攒射打中。可他的部下就没这么走运了,都不用回头,光是听着那声声惨叫,还有人体坠地的闷响,他便知道他的士兵正不断被铅弹击中,跟旅鼠跳海似的嘣嘣嘣地往下掉。
他纵马驰出近两百米,勒转马头望向战场,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千余名鞑靼骑兵如蝗虫过境般一群接着一群冲向明军步兵方阵,射出密如暴雨的利箭,而明军步兵完全无视那嗖嗖落下的利箭,四五层长矛组成矛墙像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堤坝般挡在鞑靼骑兵面前,任鞑靼骑兵怎么弯弓怒射,都岿然不动。矛墙后面,数千名明军火铳手分成五队轮番开火,那炸雷般的枪声不绝于耳,从枪口喷出的白烟几乎淹没了整个明军方阵。一批批的鞑靼骑兵在被火舌舔到身体的那一瞬间浑身喷血,连人带马滚作一团,不小心还以为是被绊马索绊到了!
一批批的冲上去,一批批的被扫倒。往日被他们百般嘲弄的明军火铳这次发挥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威力,哪怕是高大健壮的战马,挨上一发独头弹都立即倒地,更别说骑兵了。这些鞑靼骑兵身上那臭哄哄的皮甲在以音速飞行的铅弹面前跟纸糊的没啥区别,打中了就是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只一个回合,鞑靼骑兵便已经死伤惨重。
兀鲁思大怒,冲几十个追随自己的达儿罕说:“用长矛!冲上去捅死他们!”
他看得很清楚,明军的盔甲为明军士兵提供了极好的保护,许多明军士兵的甲衣上挂满了利箭,跟箭猪似的,却依然活蹦乱跳。他们射出的利箭很难杀伤明军士兵,但明军士兵只要给他们一枪他们就得完蛋,这样对射也太他娘的不公平了,还不如换上长矛,冲上去捅死那些明军骑兵!
一名达儿罕说:“要冲上去跟明军肉搏么?不行啊,我们就这么一点人,很难在短时间内冲垮明军方阵的,而我们后面又还有数百明军骑兵,一旦我们卷入混战,这支明军骑兵肯定会向我们发动进攻,到时候我们就真的腹背受敌了!”
兀鲁思怒吼:“我们现在就已经腹背受敌了!”
可不是么,从被李有升抄了后路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处于腹背受敌状态了。只是以儿邓还带着数百人盯着,李有升没有发动攻击,一旦他们陷入与明军骑兵的混战,李有升铁定会从山包上冲下来,居高临下向以儿邓发动进攻……从刚才与明军骑兵交手的经验来看,以儿邓那区区五百骑兵根本就挡不住明军重甲骑兵那势如洪水的一冲!
更别提明军方阵后方也有一支同样凶猛的重甲骑兵,随时可能向他们发动冲锋……
被动,真的太被动了!
兀鲁思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没少跟明军交战,但每次都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拖着尸体溜之大吉,从来没有试过像今天这么被动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一群接着一群徒劳地冲向明军那坚不可摧的步兵方阵,被明军那猛烈的火绳枪齐射像割麦子一样一片片的割倒,他几乎咬碎了牙!
一名达儿罕眼见正面冲不动,便豁出性命率领百余名骑兵从方阵左翼绕了过去,绕到方阵后方,一边飞驰一边挽弓照着明军步兵怒射。正面冲不动,不信绕到后面也冲不动你们!就算冲不动,大批鞑靼骑兵出现在后方,也会让明军步兵慌乱,只要他们慌乱,仗就好打了!
然而,他们失血了。
绕到后面他们才发现,他们面对的仍然是好几层长矛组成的矛墙。后面同样有两千余名明军长矛手蹲在地上,长矛尾部的长钉插入地面,矛尖斜斜指向他们战马的胸部,就等着他们冲上来。更加不妙的是,正在轮番对着冲上来的鞑靼骑兵猛射的明军火铳手在长矛手的掩护下从容不迫地分兵,两排火铳手齐刷刷的转身,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更加不妙的是,在矛墙前方七八步处居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三十余门威远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