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乌云低垂,彦根城,狄野山,山脚下的马路上。
彦根是座弹丸小城,地寡民穷,根本就没啥夜生活,一到天黑,除了喜闻乐见的造人运动,就别的事了。
到了这会,就连床底间的那点乐事都已经鸣金收兵,草草了事,整座小城都陷入了沉睡。
路灯早就熄灭了,马路上空空荡荡的,漆黑一片,静的渗人。
“哒哒哒~”
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杜蔚国嘴里叼着烟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脚步飞快。
身后不远,前热田神社巫女,藤原樱,跟特么幽灵似得,无声无息,亦步亦趋的跟着。
是的,这小娘皮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来,没办法,不跟不行啊。
说到底,她就是个生活白痴,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那几个昏睡的孩子。
同时,她还是路痴,不辨东西,甚至都不知道此刻自己身在何处,不跟着杜蔚国,能去哪?
之所以说她像幽灵,因为她走路实在太轻盈了,足不沾地,活像是飘在空中似得。
外加长发披肩,小脸煞白,还穿着一身黑,乍一瞅,就跟特么如同只有一颗脑袋在半空飘着。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氛围,当下这个时间,要是突然被哪个倒楣的夜路人遇见,百分百会以为自己撞了鬼,直接吓破苦胆。
彦根太荒僻了,沿着马路足足走了几公里,直到靠近城区边缘的时候,才终于在路边发现一台车。
这是一台岛国非常经典的奶油色FB铃木皮卡,有些老旧,就停在一户家禽饲养场的门口。
杜蔚国也算是个老练的偷车贼了,看见这台皮卡,顿时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就凑了过去。
“噗。”
锋利尖锐的煞神梭,配合着杜蔚国无可匹敌的蛮力,丝滑无比的捅进了锁孔,直接破坏了锁芯,再用力一拉把手,车门就直接拽开了。
简单粗暴!
这样撬锁的好处是,以后车门还能关上,就是车锁彻底报废了,再也用不了,想换锁,就得换车门,真特么造孽。
杜蔚国大喇喇的坐进驾驶室,伸手用力一拽,麻利的破坏掉点火开关,流畅的扯出电线,擦出火花,同时点了一脚油门,轰隆隆,皮卡成功发动。
看见杜蔚国的动作,藤原樱身形一晃,纵跃如风,三两步就赶了过来,只不过她就傻呆呆站在车头前面,直眉楞眼的,不知所谓。
她懵了,杜蔚国的所作所为,彻定颠覆了她的认知,幻想崩塌了,她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来,这特么是在偷车。
堂堂煞神,天下无双,被暗世界奉为神邸一样无敌的存在,居然也会干这偷鸡摸狗的下三滥勾当。
而且,他之前还把庙里那几个可怜的孩子弃之不理,狗屁的英雄,简直就是冷血无情,呸,狼心狗肺。
发动了汽车之后,杜蔚国没好气的睨了车前的藤原樱一眼,无奈的摇下车窗,把头探出去,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你特么傻乎乎的站哪瞅啥?想被我撞死吗?赶紧上车,找警察报案,你不怕山上那些孩子冻死饿死?”
“啊?”
一听这话,藤原樱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惊喜交加,之前心中积攒得那点忿怨瞬间烟消云散。
她激动得脸都涨红了,语气兴奋:
“原来,原来阁下偷车,是为了赶快报警救那些孩子?”
杜蔚国眉头紧皱,满脸嫌弃,语气十分蛮横:“别特么废话,你再不上车,我就自己走了。”
“上,上,我上~”
藤原樱的脸上露出欢愉至极的笑容,像是吃到鱼的小猫似的,忙不迭的转到副驾,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刚一上车,藤原樱就恢复了活力,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煞神阁下,我们现在是去警察局吗?您知道警局在哪吗?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蔚国的脸,当场就黑了:
“闭嘴,再敢废话,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藤原樱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嘴硬心软,明明就是热心肠,还偏要摆出一副冷脸~唔~”
正絮叨呢,她的嘴突然被一颗油桃给堵住了,这是车主忘在车上的,杜蔚国熟练的换挡给油,不耐烦的低吼:
“你特么给我闭嘴。”
这油桃是关西特产,正当季,又甜又多汁,藤原樱的嘴,当时就被果肉塞满了。
折腾许久,藤原樱已经多时水米不曾粘牙,满足感瞬间拉满,好看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形状。
藤原樱大口大口的啃着桃子,再也顾不上说话,不过眼神却偷偷的瞥着杜蔚国,眼神得意,哼,口是心非的男人。
片刻之后,杜蔚国把皮卡停在路边一家拉面店的门口,下了车,小唐刀只轻轻一划,链锁就无声的断成两截。
杜蔚国大喇喇的推门走了进去,径直朝吧台走了过去,毫无生疏,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这间铺子是距离天宁寺最近,唯一有电话的地方,杜蔚国就特么是顺着电话线找过来的。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藤原樱对于杜蔚国粗暴的行事风格,都已经有点习惯了。
像个跟屁虫似的,藤原樱傻乎乎的跟着走了进来,嘴里还在不停的碎碎念着:
“煞神阁下,您这是饿了?是想找东西吃吗?这是一家拉面店,您会煮面吗?”
问话的时候,她的眼里,还有一丝隐约的期待,刚吃了李子,感觉肚子更饿了,火烧火燎的。
不过杜蔚国根本就没理她,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放在耳边试了一下,嗯,电话没问题,能用。
看见正在四处东张西望,嘴里一刻不停的藤原樱,杜蔚国无奈的挑了挑眉:
“吃什么吃,快过来,赶紧给警察局打电话,报案。”
“报案,哦,哦,好的。”
藤原樱倒是听话,快步走过来,懵懵的接过话筒,眼神清澈且迷茫,透出一股子纯粹的傻气:
“那个,那个,煞神阁下,我从来都没报过案,该怎么跟警察说?”
一听这话,杜蔚国顿时感觉眼前发黑,有种要抓狂的冲动,恨不得仰天长啸。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怒火,耐着性子交待道:
“你就告诉警察,天宁寺里发生了人命惨案,死了5个人,还有琵琶湖的东岸,一艘搁浅的旧船里,也死伤了几个人。”
藤原樱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刚要拨号,突然就停住了动作:
“煞神阁下,那为什么您不亲自打电话呢”
杜蔚国眼神凶戾的瞪了她一眼,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的日语不好,而且还有口音,报警的时候,容易引发不必要的误会跟盘问。”
这话倒不是胡扯,杜蔚国的散装日语,倒是标准的东京口音,但是词汇量极其有限,语法生硬。
只要是稍微有点洞察力的人,瞬间就能分辨出,他一定不是东瀛人,报警的话,警察是一定会盘查的。
藤原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歪着头问道:
“那我报警的时候,不用提那些孩子们的事情吗?还有,琵琶湖又在哪啊?”
杜蔚国感觉自己的心态,都快被这小娘皮给搞到快原地爆炸了,目露凶光,牙关紧咬,从牙缝当中挤出几个字:
“不用提,马上照做!”
凌晨三点,足足二十几台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一路鸣笛壮胆,最后才缓缓停在天宁寺的山脚下。
随后,乌泱泱好一大群穿着蓝色警服的东瀛警察从车上下来,一手打着电筒,一手窝着左轮枪,挤在一起,战战兢兢地的上了山。
这破庙荒废已久,平时就传言闹鬼,邪性的不得了,如今又有人报警,言之凿凿的说里边发生了惊天惨案,由不得这些警察不提心吊胆。
距离天宁寺大概300米开外,一颗大松树的树杈上,杜蔚国收回目光,缓缓的直起身子,随意的说了一句:
“行了,彦根城当地的警察,跟这群拐子之间应该是没有勾结的,咱们走吧。”
蹲在他身边的藤原樱,好奇的都快发疯了,瞪着迷茫的大眼睛,期期艾艾的问道:
“那个,煞神阁下,拜托您给我解释一下,您是怎么确定警察跟他们没有勾结的?”
这个藤原樱,跟特么好奇宝宝似的,求知欲旺盛的不得了,人菜瘾大,如此浅显的问题,她却想不通。
杜蔚国眉头紧锁,无奈的叹息一声:
“呼,我可以给你解释,但是,你必须保证,这是你最后一个问题。”
藤原樱乖巧的点头,赌咒发誓:“行,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杜蔚国不情不愿的重新坐回到树杈上,还掏出烟盒,点了一根,根本就不担心被发现。
相隔300多米的距离,如此低的能见度,普通人根本就发现不了烟头的微弱火光。
杜蔚国呼出烟气,咂了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