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气氛热烈,美酒佳肴应有尽有。港商和书记赋诗作对显得很有学问非常文雅的样子:雀噪乌啼,并立枝头话春秋;燕来燕往,相逢中途讲祸福。我不失时机地问书记:“我们滨海开发区冻结审计估计什么时候能结束?”他楞了一下,回答:“很快了,一二个月吧。”我一直不安的心似乎放下了,可谁知道这事儿后来一直延续了五六年。推杯换盏,大家都有些醉意,而醉的最厉害的是港商。书记安排自己的司机开我们区一号车送港商回酒店,他钻进了一辆铮明瓦亮的黑色奔驰车扬长而去。
次日,我们去酒店看望醉酒打点滴的港商,带上我们的美女同事,抱着一束鲜花。
很快就听说书记被双规了,接下来是判处无期徒刑的新闻。他贪污了近五百万,并且都被前妻带到了境外。而据说他受贿的某地产商的一套三居室,他从来没有进去看一眼。判决文书里还有接受某公司一个几千元复印机的条目,令人费解。他的狱中悔恨报告有一个镜头:声泪俱下,说什么最后悔的就是跟商人走的太近,利用你的时候跟你称兄道弟,你按原则不给他们违规帮忙他们就露出狰狞的奸商的丑陋本质。据说,他在境外电梯里接受外商万元美金贿赂时候,被电梯中早已安装的摄像机全程录像,也就成了举报他的真实证据之一。
汪主任某次大会上的即兴发言提到:“关于景区上市,国家有明确指导思想,已经上了的没有办法,没有上市的坚决不能上市,以保证景区公用事业和科普休闲的功能定位,严禁景区市场化经营。前不久,小邓小柳两个差点把景区卖了,那叫我干什么?叫我们管委会干什么。”下边人群发出低声的嗡嗡笑声。而这个问题港商早有说明:管委会保留,继续行驶政府管理职能不变。有黄山模式可以借鉴。
很多年后,我们的汪主任入狱12年中的末期,新任景区管委会成立集团公司,派人前往黄山学习黄山模式,探索景区上市,可惜的是机会儿一旦错过,则永无再来之日。集团公司造血功能一直没有培养起来,靠输血延续,机构扩大若干倍,人浮于事,弊病多多,却无好的办法突破。
老邓大我九岁,一直是我身边公认的聪明人。即便滨海开发区冻结,依然有个别人调离,包括老邓和财务部主任。财务部主任的老公如今是委副主任多年,然后调到另一个经济强区任副区长,分管公检法司。我们的科级干部培训就有一个环节参观该区的一个保税区,一路警车开道,一路绿灯。午餐也是安排在该区最为豪华的海鲜酒楼。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该领导在政协主席位置上突然上吊自杀了,据说是抑郁症,并且有人说他的母亲也有抑郁症等等,而另一种声音说的是他参与了某某主要领导的团体腐败案,属于畏罪自杀。
那是一个阴雨霏霏的秋季。我在想,他如果安守本分地在那个学校干一个教师,而不是调到政府从秘书开始干起而从政,是不是就平淡一生安安稳稳了呢?到底人的一生追求的是什么呢?权利,名望,金钱,都是多么的虚幻。恰恰又是这些虚幻的东西,把人的逻辑思维打乱甚至颠倒,是非不分,方向不明,痛苦一生。有人往往不理解某些人的贪欲之强,那是因为你没有尝到权利的味道,它就像黄赌毒一样叫人上瘾,欲罢不能,一旦沾染,便没有可能提下来。
老邓瞅准时机“主动找领导”去了我们基层某管理处,虽然称作处,其实也就是一个正科级单位,任处长,提拔为正科级。关于他的家庭背景,我所知道的就是他的岳父是我们老县政府的财政局长,他父亲,是黄埔军校早期学员,解放战争被俘,任学校老师,文革中他有过正比高呼“打到我爹”的无奈壮举。如今平反了,老爷子的同学战友在台湾、香港都有不少,这也就是他负责招商办的优势之一吧。有段时间他夹着一个公文包很是显眼,上边有黄埔同学会的字样,令人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