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睡着了,谢亦却是没睡。他找出一小袋米,去村里换了些肉来。
他自从在凡俗界醒来,便在这村落附近。他身受重伤,又没什么谋生的手段,最后只能在这村里找了处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的屋子,自己草草整理了一下,便住下了。
村子里突然来了个外人,村里的人感觉不太舒服,也怕这人是不是居心不轨,因此也上门赶过谢亦几次。谢亦也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解释:是实在没地方去,又生了病,不得已才在这里落脚的。
村里的人虽然排外,但也没太大坏心眼,看着谢亦脸色一直很差,走路都有些踉跄,看得出来这人生了不轻的病,也不好赶他走了,就这么让谢亦住了下来。
谢亦明白村里人的顾虑,也知道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接纳已经很不容易了,平日里经常主动帮村里人的忙。半年下来,村里的人虽然对谢亦说不上热络,但也不算冷漠了。
谢亦的身体情况,做不了苦力活。在凡界百姓家,人人都只是勉强果腹,勉强生存,也没有那么多分化的谋生工作,大家不是耕作,就是出卖苦力。饶是谢亦精通的东西不少,也没有地方施展。
他在碰壁数次后,最后还是勉强找到了一条吃饱的途径——在山上采药,卖给镇上的药堂。
他还是个筑基期的小喽啰的时候,就跟赵疯子认识了,那时候赵疯子也不比他大多少。
不过他俩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因此也走得到一块去。
谢亦这人跟常人不一样在,他天赋太高,性格又太怪。他十八岁就突破了金丹期,整个西洲都被他小小地惊动了。九宗四殿中的两宗——南越宗和北坤宗——的大本营就在西洲,当时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给出了极高的待遇,但是也被谢亦拒绝了。
当时把北坤宗的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他这样不识好歹,非要当个散修,几年后定然泯然众人矣。
这长老说的也没错。修行实在是一件极费资源的事情,两个拥有同样天赋的人,假如一个是散修而一个背靠大宗门,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或许一个早早突破了金丹,另一个因为没有筑基丹就连筑基都突破不了。
但是谢亦不在乎。他这人自由散漫惯了,他就乐意当个散修,乐意为了一点资源去费尽心思,不为别的,就为他乐意。
最后那个长老还是被打脸了,因为谢亦这人,不仅有天赋,还有悟性和狠劲,哪怕是散修,二十五岁的化神期也绝对称得上惊才绝艳。
而赵疯子这人的疯法又比谢亦疯多了。同样拥有极高的天赋,在药理上,但是他的理念偏偏和主流炼丹师相悖,曾经被一个八品炼丹师收为徒弟,最后又因为赵疯子想法太偏、做事太邪性,闯了祸,把他赶出来了。
赵疯子被赶出来后,行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彻底放飞了自我。因为理念和主流相悖,他得自己开辟自己的路,这人就疯到给自己下药,年纪轻轻险些把自己整死好几次。
这两个旁人眼里的天才和疯子见面,一拍即合,成了铁哥们。修仙之人与凡人不同,他们一日之内便可读完一屋子的书,花一月学的东西就够凡人学一辈子。谢亦跟赵疯子厮混了这么久,在药理上虽然远不及赵疯子,但是在赵疯子的耳濡目染下也成了半个大师。
虽然从前他知道的那些救人之法,都是些修仙之人的路子,如今他没有灵力,谈不上治病救人。但是他对药理的认识,也比凡人深上许多,采个药绰绰有余。什么药该长在哪里,该怎么炮制处理,有什么样的特性,他都了如指掌。
靠着采药卖药,他勉强有了果腹的途径,又因为他在药理方面的精通,和镇上药堂的掌柜也算是有了些交情。他在换到了肉之后,又跑了一趟镇上,买了些处理伤口的药材。
他看得出来,捡来的猫不仅挨饿受冻,还被人打伤过。毕竟是在凡界,有些人视黑猫为不详,这些人里面,有的见到了说一句“晦气”了事,也有的就要上来喊打喊骂。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小心地帮猫清理身上的脏污,又处理了伤口,把药敷在它手上。期间,猫一直闭着眼睛没醒,但是鼻尖却不住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谢亦把小猫清理干净,才发现这是一只品相极好的黑猫,毛色乌黑不掺一丝杂色,偏偏四肢的爪子却是纯白的。谢亦从前见过修元世的大家小姐养过这种猫。
谢亦忍不住笑了下,点了点猫的鼻子,心想你这小家伙真是生错地方了,要是在修元世,指不定多享福。
不过转念一想,在修元世也未必。那里人人以修为为尊,那位小姐养的猫虽然外貌上和自己怀里的这只相差无几,但是却是个灵力极纯的上品灵兽。
待陆敛醒来后,就感觉到自己的前爪被裹上了一层后布,腹部也被缠上了一层,让他有些动弹不得,但是疼痛感却比先前缓解了很多,鼻尖还缠绕着些许属于草药的清香又微苦的气味。
不过很快,这股味道就被一种更为浓烈的香气覆盖了——那是属于食物的香味。
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因为他依旧不太能动弹,因此视线范围不大,但是也勉强看到了,是谢亦围着那豁了个口的锅在煮着什么。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