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上摆摆手,“就这样吧,朕头有些晕,扶朕先进去坐下。”
说完后,皇上由太监搀扶着进了宫殿,其他臣子和黎王则去偏殿商谈办法。
福泉临危受命去就找三王爷。
本以为要费些力气,谁知刚到国宴附近便看到了狼狈的三王爷:“王爷!”
“皇兄没事吧?”
看到皇上的贴身大太监,三王爷一脸严肃地走上前询问,“皇上受到惊吓,已经先行回到寝宫,因为担心王爷,特意让奴才出来找您。”
说到这里,福泉看向三王爷流血的手臂:“王爷这是怎么了?”
“本王看到有人放火,便与那人打斗起来,不想还有其他同伙,本王一时不查受了伤。”三王爷停顿了片刻,“快点带本王去见皇兄,本王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皇兄。”
福泉闻言,立刻带着三王爷去皇上所在的地方,等到了寝宫门口,着急的三王爷突然叫停:“这件事情不同寻常,本王要亲自和皇兄说,让其他人全都撤出来了。”
“这……”
“怎么,还要提防着的本王吗?”
“奴才该死。”福泉吓得恨不得将头低到腰间,又想到皇上让自己去找三王爷,如此两人肯定要见面,便立刻对寝宫里伺候的宫女招手,“你们几个都出来!”
等所有人都退出来之后,三王爷独自一人走进去。
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偌大的寝宫,光线变得昏暗起来,朦胧中看到细小的光束照着空气中翻涌的灰尘。
三王爷一步一步走到龙床旁,看到皇上安静地躺在那里,他的眸光藏在光影里:“皇兄?”
“听福泉说,您身体有些不好,可否要将太医叫来?”
龙床上的人没有回答。
“皇兄,臣弟发现匈奴人有异动,为了皇兄的安危,臣弟已经让南军进京了……”
南军三王爷之前的军队,年前他已经将一部分兵权交给皇上,但他手上仍然有一大部分兵权,如今没有皇上的指令,这些人贸然进京,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可即便听到如此消息,皇上也未做出反应。
又叫了几次,或许是皇上太累了,始终没有反应,细闻,空气中还是飘散着安神香的味道,三王爷嘴角勾起弧度,他的手缓缓背到身后,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锃亮的光面划过空气,狠狠插入躺在床上的人身上。
然而下一秒三王爷却变了脸色,他一把将床上的被子掀开,里面躺着的并非皇上,而是一堆堆积成人形状的衣物。
三王爷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转身要走,寝宫的门已经从外面打开,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门口,同行的还有福泉和其他大臣:“滕王,皇上对你这般好,你却想要行刺皇上,实在是大逆不道!”
“身为大楚人,却勾结匈奴篡位谋权,罪该万死!”
“皇上,万万不能轻易饶恕对方啊!”
听着众人的话,皇上脸色铁黑,他没想到真的是三王爷,想到当初黎王将那些证据递交给自己时,皇上第一反应就是黎王为了扳倒自己的臂膀而做的假证据。
从血缘关系上看,滕王是皇上有血缘的亲人,甚至剩下的唯二亲人,而黎王只是先皇的养子,加之早年皇上还未登基时,黎王比他更受官员们的推崇,所以他心中对其一直存在警惕。
“你可知道欺骗朕的后果。”
黎王恭敬:“臣弟自愿受罚。”
彼时,皇上甩袖而去,他心中并不相信黎王,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责罚过于大胆的黎王,可如今却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如此才更加愤怒:“将滕王带下去关进天牢,听候发落,其他同谋一个也不能放过,若抵抗不从,格杀勿论!”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臣们根本来不及回家,便被皇上叫去了议事房。
走了几步后,陆史虞突然回头望向一片火海。
火焰越烧越高,仿佛一条从地拔起的火龙,所触及之处的生命都难逃此咎。
他再往前看,一众高官大臣仿佛已经忘记,他们担忧如何处置三王爷,到底是皇族,即便做了这种谋逆的大事,也不会有生命之忧。
他们还要考虑,这个处罚既要能平息皇上的怒火,杜绝三王爷卷土重来,也要说服天下的百姓,让他们继续义无反顾地拥护皇上。
诸如此类,才是他们那种人需要考虑、思考的,所谓那些看不见的,眼下正在救火那些宫人,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中。
陆史虞突然就觉得有些疲惫。
他第一次觉得,国子监那些翻墙逃学的监生、学堂上偷吃早饭的学子,居然面容可亲起来。
至少那些未步入官场的大楚文人们,心里尚且怀揣着救世济人的责任。
前面的黎王感受到身边少了一人,诧异:“陆大人?”
陆史虞回过神,但没有立刻跟上去:“王爷,那些三王爷的同谋……”
黎王似乎明白过来,点点头:“去吧。”
他们是相同的,也是不同的,皇上那里,还有他。
黎王笑了笑,而后压下喉咙里的痒意,昂首跟上一众人。
在陆史虞赶去的时刻,灭火的现场突然出现一群侍卫,刚开始众人以为是前来帮忙的,但没等他们露出笑容,“侍卫”便抽出手里的剑,直接将人抹了脖子。
“啊——”
“有刺客!来人啊!来人啊!”
一时间,火光和鲜血充斥着眼帘,鼻尖满是铁锈味,这些穿着皇宫侍卫着装的刺客广开杀戒,他们像豺狼一样放肆狂笑,于是火场沦为炼狱,无数无法逃走的宫人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一个活口不留!”
“主子给我们的任务是杀死皇帝,不应该在此浪费时间,拖的越久越容易出现问题。”
一位刺客谨慎道,“而且,禁卫军马上就赶过来!”
偏偏发号施令的那人却不以为意:“区区禁卫军,来多少老子杀多少,京城现在已经无军可调动,等到那些到到消息,皇上早就换了人当,咱们跟着主子只会有大好的前途!”
主子?
躲在水缸里的蔺荷自始至终眉间便没有放松,这些刺客口中的主子,莫非在几个使臣中?
而陆史虞提前便和自己说那些话,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瞬间,蔺荷脑中飘过许多事情,联想此次来京的外族,其中匈奴野心勃勃,她在国宴上无意瞥到过匈奴的王子,长相粗犷,性子蛮横,最重要的是,对方对皇族没有什么尊敬。
可匈奴人如何能在大楚的皇宫里随意走动、甚至将这么多的刺客悄无声息地带进来?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
有内鬼。
意识到这种可能,蔺荷瞳孔缩了一瞬,哪怕她深处危险之中,也担心起陆史虞的处境。
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喊打声弱了些。
众人死的死逃的逃,那些刺客狂妄自大,似乎觉得皇宫已经被他们收入囊中,所以并不会追,蔺荷竖着耳朵听了会儿,似乎人都离开了,她又等了会儿,才小心翼翼从水缸里爬出来。
房屋几乎被火烧成灰烬,地面的黄沙也成了滚烫的沙粒,她因为担心陆史虞等人,心里迫不及待准备去找他。
谁知刚出院落,一把冰凉的长剑便抵在她的喉咙上:“嘿,老大说的不错,果然藏着个小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