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气骂道:“这狗皇帝真是个废物,居然能被金人一吓,就下旨勒令太原请降……真是……”
李助见他越说越气,连忙向前安慰。
只有柴进拿着石秀给的书信仔细的看着,心里却在琢磨:若是事情没变,太原不仅没救下,还会让这支大军损失殆尽。只是现在他根本无能为力,太原离着山东实在太远了,中间还隔着那么大一片太行山脉,想救都救不了。
“大官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朱武见柴进一直没说话不禁开口问道。
柴进微微摇头。
“没有,只是刚才看上面写着宗泽去了磁州做官,有些恍惚而已。”
众人闻言皆是点点头。他们自然知道宗泽上过梁山的,只是并不清楚这位老爷子还差点对柴进动刀子。
“此人倒是个能文能武的干臣,可惜年近八十,怕也替他赵官家守不了多少岁月了。”吴用说道。
柴进站起身对众人道:“命旱地忽律朱贵准备银钱,水师除谢宁所领一军以外,全部赴江南、荆湖采买一应粮草物资……有多少银钱就买多少,不要舍不得。”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这完全是为打大仗做准备啊。
“大官人真觉得金人很快就来?”
柴进点头道:“他赵桓一次就给了无数金银财宝,又让金人知道了他们居然如此软弱,你们说如果太原破了,他们能忍住不来么?”
众人皆是点头。
柴进神色一凛:“这次若来,就不能让他们再回去!”
所有人一听这话,震惊之余皆是心头大喜。
齐齐躬身喊道:“谨遵哥哥将令!”
……
天下因为柴进而改变了棋局,可有些事情它却总会发生。
在皇帝赵桓被逼下旨同意救援三镇,收复雁门关后,种师中领军赴中山、河间,姚古领军救太原。开始还一番风顺,由先锋武功大夫张俊与杀熊岭,打败了金人,并夺回了几处被金人顺便占据的州府。
可等他们的哨探带回消息,以为金人北撤之时,却不想中了完颜宗翰的奸计,而姚古又一直未能按约定前来,故而种师中被人堵在山西榆次,最后拼到亲军尽死也没有人后退一步。他们捍卫了最后的西军荣光,可是闻名天下的种家,从此再无良将!
而种师中战死所带来的影响直接让西军上下失了方寸,被完颜宗翰领军杀得大败,最后皇帝赵桓震怒,将没有战败逃回的姚古等人一律罢官问罪,而孙傅等人也趁机落井下石,以“专主战义,丧师误国”的罪名,将李纲等上书救援三镇的大臣,贬去夔州等偏远之地……
从此京城勤王之兵尽殤,忠贞之士尽皆离朝。
……
大宋靖康元年九月,太原城。
张孝纯原本一张儒雅白皙的脸现在也变得乌黑,他本是个注重官员仪态的人,可现在却什么都在意了。
太原被围两百四十多天,城中军民死伤无数,而粮草早已断绝。
他们没粮了杀马,没马了吃草,吃死去百姓的尸体。
可是如果连这些都没有了怎么办?
如今的太原,早就如地狱一般可怖,冲天的恶臭环绕鼻尖,人饿得模糊了好像都能看见无数不甘心的死去阴灵,在他们眼前晃动。
有的士卒百姓受不了了,疯的疯,死的死,可最后都被活着的人吃得干干净净。
张孝纯早就哭得没有了眼泪,他觉得自己是罪人,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让城中百姓受了如此磨难。
可是他真错了么?
一个民族如果皆为了活命而卑躬屈膝,这个民族还有没有必要存在?
提起自己的佩剑缓缓走上城楼,站在已经几天几夜未曾歇息的王禀身侧,淡淡说道:“天就要亮了。”
王禀没有看他,转过头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少的百姓和士卒,忽然笑道:“你说太原城中这十几万英灵,能唤醒这个软弱的天下吗?”
“你觉得呢?”
张孝纯用已经破败不堪的衣裳擦拭着宝剑,现在的他们在这地狱之中熬了两百多天,早已经看透了生死。他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就是那些甘愿随他们一起奔赴国难的百姓。
忽然,一缕阳光照进上了二人的脸,照进了已经没有活物的太原城中。
而不远处早就蓄势待发的金人,已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王禀用铁枪直起身子,嘶声吼道:“兄弟们。”
所有的人跟着站起身,看着远处呼啸而来金人一脸坦然。
突然,王禀和张孝纯带头长啸,身旁士卒百姓跟着狂吼,用他们最后的力量,用他们赤红的眼睛,用他们早已经快要流干的热血去怒吼。
他们在向金人证明这里没有懦夫,这里也不是任贼人索取,任人欺凌的羔羊!
……
太原被围两百多天,军民尽死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
而山东各州各县,早就因为梁山的耳濡目染,和柴进的有意引导下生起的尚武忠义之风,使得所有黎民百姓个个悲伤。
几天之内,山东各地人人手系白纱,点香烧纸祭奠英灵。而梁山“英烈祠”内第一次供奉上了一块非梁山英灵的灵位,以祭王禀、张孝纯等十余万军民忠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