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田虎引起的这场争端,使得整个西北乱作一团。原本精锐尽失,老将凋零的各州各道还没来得及整练新军,便无端的参合进了田虎与金人的纠葛之中。
在西夏修养了几年的田虎欺负欺负宋廷或许还凑合,可一碰上金军根本不是对手,被金国第一大将完颜娄室,亲领大军一路往西赶,驱杀数百里。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被金人一路杀,田虎就一路抢,然后用粮食招揽百姓流民,到了最后,他那士卒居然越打越多。
京兆府乃是西北第一重镇长安,宋廷的各路将领虽然被金人和田虎搞得慌了手脚一路势如破竹般,但是却不敢让他把这关中第一重地给抢了去。
至此,三方大军集结于长安北边的耀州,一部是趁火打劫的完颜娄室,一部是被人赶到这来的田虎,还有一路就是由曲端、孙渥、赵哲、刘錫等等各路兵马组成的西北联军,这已经是整个西北最后的人马,败、西北尽丧,胜还有一丝生机。
可是这三路人马中,田虎是最郁闷最尴尬的。宋廷或许还保留着一丝与金国和谈的希望,可他田虎却完全只能靠自己。而金人违反盟友,对外宣称的理由是为了替大宋剿灭贼寇,可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哪怕将来田虎身死,那被占去了土地,也不可能归还回来。
而各地的百姓深受战乱之苦,有的拖家带口往南逃命,可更多的不是被逼着追随田虎当了叛军,就是自己拿起刀枪堕入绿林,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
短短时日,大宋经营一百多年,本可以说牢不可破的陕西五道军务土崩瓦解,百姓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战乱之中。
“你想去招安田虎?”富平县南端的宋军大营内,曲端一脸怒色的指着刚刚献计的吴玠喝问道:“你难道不清楚田虎是何人?那是称王的反贼,先降西夏,后又反叛的无义之徒,咱们岂能与此等人为伍?”
吴玠一点都不在意曲端的气愤,向帐中的其余将领拱手道:“田虎虽是反贼,可如今却也是夹在中间无路可去,而我们若是现在能给他一条路走,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招安。只有借助他的兵马,咱们现在方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荒唐,田虎的兵马不过是些不知草寇,但是数量却多得惊人,若是招降他如何安置?难道圣上还能许诺让他们封王拜相不成?”孙渥也不同意招降田虎,或者说觉得不可能招降。毕竟这田虎是彻彻底底举旗称王的反贼,小恩小惠人家看不上,高官厚禄又不现实。
吴玠眼光微微扫过众人,只觉得一阵无力感。他也不想和田虎扯上瓜葛,但是现在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正待要说话,刘锡却率先开口了。
“吴将军,金人完颜娄室是为了剿灭田虎而来,咱们如果反而和田虎结盟不是把口实彻底丢给他了么?”刘锡劝道:“还是派人去金营说项,然后一起剿灭田虎方为上策。”
此话一出,吴玠几乎气绝。他没想到这个西北名将刘仲武的儿子居然会说出如此无知的话。吴玠以前和他的弟弟刘琦多有交往,那可是一个能文能武不可多得的将才啊,怎么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差距居然这么大!
忍住心头火气,又对众人郑重下拜道:“诸位相公,末将也想除田虎而后快,可如今完颜娄室摆明了就是要借田虎之手,坐收渔翁之利,以诸位相公之才不可能看不透,而是不愿意去看透。你们还期盼着金人除掉田虎后便退军,可是这有可能吗?”
昂起头颅对众人正色道:“田虎虽恶可却是芥藓之疾,金人才是虎狼之患。望诸位相公先退金人,将来再寻机除掉田虎……如今他被宋金夹击也已经无路可走,只需派人出谈绝对是能说得通的……”
一直没说话的环庆军主帅赵哲是个文官,他的胆子是这群人中最小,但是那心眼却比在场的人都多。此时见吴玠这个吴玠这个小兵出身的将领一直在这夸夸其谈,忍不住出声揶揄道:“将军有句话说得对,金人确实是虎狼之师。正因如此,圣上才会选择卧薪尝胆退居江南。可我们做臣子的难道要破坏朝廷大略,害得圣上失去这休养生息的时间不成?”
“你……”
吴玠被他这顶大帽子扣得不禁无法反驳,虽然他心里恨皇帝赵构蜗居江南,可若是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却是怎么也不敢的。
曲端见他被话头堵住,立马安排道:“我们大军在此集结,可粮草多从蜀地而来万不能出一点点差错,你去后面护卫粮草吧,前头自有我们安置……”
等曲端这个顶头上司拍了板,吴玠知道这田虎是招降不了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大军能先挡住田虎,然后逼迫他们往东、往北冲击完颜娄室。那样一来,倒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这可能吗?
……
西北的战乱让百姓为贼为匪者不计其数,而从蜀中运过来的粮草连绵千里,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动用了无数的民夫,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守住这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