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羡好拢紧了斗篷,一路快步往落玉坊去。
一路过来,看着那些青楼外头的女子,穿着单薄,面带笑容的招揽客人,她心中一时多有感慨,不过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这也是齐二爷送的吧。”
香杏轻笑了声,全然不在意,理了理这雪貂毯子,“他送了好几块,我虽受用,可……不过把他当客人罢了。”
吴羡好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一旁小几上,“其实,齐二爷对你还算君子。他前几月不也为抢个丫头而打官司吗?”
香杏懒懒的放了手里的汤婆子,“那丫头我知道,她原是这坊里的,背着妈妈偷摸做些勾当,所以妈妈让人发卖了她,她又一向会勾搭人,所以二爷舍不下她。”
吴羡好心中咯噔一下,若真是算起来,那姑娘不就是她嫂嫂?
不知吴家人知不知晓她有这些前尘往事。
香杏揉了揉太阳穴,“说来倒比那戏台子上头唱的更精彩,我与她是同时进落玉坊的,她这人心气高又爱财,狠心又有些手段,本以为她能傍个大官什么的,上了岸去,不知她如今又去了哪儿了……”
吴羡好想多问几句,可又想自己如今都不同吴家人一个族谱了,这些事实在没必要多打听。
“这是什么?”
“用驴皮熬制出阿胶,再加以黄酒,黄冰糖熬制浓稠后,再辅以核桃,黑芝麻,红枣,枸杞,待冷却后切片便成了这阿胶糕。你每日可吃一片,补血补气,养心安神最宜。”
香杏拿了一块尝了一口,“你的手艺是没话说的。只是,如今齐二爷来的勤,你之前答应我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吴羡好看的清楚,这香杏虽有些贞洁在身上,可倒也不十分糊涂。
又或者是自己提出的条件的确诱人。
总之她很心动,也不想失身于齐二爷。
“放心,很快。这两日他若是来了,你就说……天气太冷了,你身体不舒服,让他回去。”
香杏有些犹豫。
吴羡好又说道:“你别怕他动怒,这种男人啊,那就是要吊着才有趣儿,你若是从了他,这日子久了,他就腻了,腻了可不就得把你换了。吃锅望盆是本性,不是有句俗话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香杏掩嘴笑了起来,“我懂了,就好像扑蝴蝶,它动你静,它静你动!”
吴羡好点头,“香杏姑娘一点就通,想来会做的很好。”
时辰不早,她也不便多留,应下了明日再来后便往家去。
安之苦苦在一品居等了好些时候,却不见她。
“吴羡好?”陆七停下笔,抬头问跑堂的,“白大哥,吴羡好是什么时辰走的?”
跑堂的正擦桌子,思索一阵回应道:“大约是戌时。”
二人认得他,他是邢捕头的徒弟,叫……安之!
陆七多问了句,“安捕快找我们小厨娘做什么?莫不是她牵扯上什么官司?”
另一头的白跑堂摇头道:“不能吧,吴羡好一看就是好姑娘。”
安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提高了音量对二人说道:“她是我娘子。”
说完他挎着刀快步往家去。
剩下的二人面面相觑,吴羡好成亲了?
桃三娘从楼上下来,“赶紧忙活完打烊了都愣着干什么呢?”
白跑堂将手里的帕子往肩头一搭,对桃三娘说道:“刚刚安捕快说吴羡好是他娘子。”
他这话让正在喝茶的桃三娘呛到了。
陆七忙递了手帕过去。
“这丫头怎么不吭声的……”
她是听子衿说她嫁了人,可那天邢守星领着安之来的时候,这二人避嫌避的比那西子湖还宽,谁能想到呢?
这头的安之快步回了屋,却见吴羡好正磨墨写字呢。
他扫了身上的雪,脱了披风,往她身旁去。
纸上的字写的娟丽秀气,可他一个也不认识。
“你这写的是什么字?”
“我自己编的。”
安之笑了,“你还会造字了?”
吴羡好将笔递给他,“我来念你来写。”
安之虽不解她又在做什么,可娘子的话在他这里比圣旨还灵,他自然照做。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安之反复读写这词,又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吴羡好,“你当真不识字没念过书?这词……”
“我哪里有这样好的文采,这是某位朋友作的,我只觉得妙极了,所以特意记下来。”
安之并未多心。
她又陆续念了好几首,他都一一替她写下。
她放了手上的墨条,静站在他身侧。
安之的字端正却刚劲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