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放在戈壁滩里的偏远公路上,一口一口吃掉了那两只草莓小蛋糕。
“大一岁啦!长高好多!”叶飞流看着他,伸手比了一下,发现凌放身高快到自己肩膀了,神态也颇有些欣慰。
“嗯,身高体重都稳定后,肯定更有利于跳k120大跳台了。”凌放认真回复。
叶飞流:“……”他砸了一包纸巾给他这不省心的小徒弟,“擦手!上车!”
晚上,凌放收到韩墨京寄来的厚厚一摞外国体育杂志,还有挪威语、德语转英语的翻译软件链接,都开好了会员。
姥爷难得下厨给小外孙做了大餐,他系着姥姥的围裙,做完几个硬菜,乐呵呵地显摆:“诶,还别说,咱们家里做硬菜,那还得是我出马!只要一出手,人人都说我做的好!”
姥姥没有反驳,尝了尝还竖起大拇指。饭后才偷偷跟凌放说:“这做饭少的人,要是难得做了一次啊,周围人一定都得充分地肯定他,这样子,才能吃到他做的下一顿,知道了吗!”
凌放:……好的,学到了。
他的妈妈沈擒舟在美国拍戏赶不回来,用视频送了好多个飞吻。
粉丝们通过后援会找到他妈妈的经纪人,转过来生日应援视频——不出所料,基本每个生日祝福结尾都有一句:团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呀!
……行吧,必须说的是,他对那个源于白色小山雀的昵称,依然持保留意见,但“平安”两个字,也是很真挚的祝福,凌放从头到尾把影像都看完了。
刚过完生日,凌放就要跟着x省队再前往j省集训。
没错,国家跳雪队目前还不是固定队伍,而是叫做国家跳雪集训队,基本上冬天出国集训才会聚在一起,其余时候,还是要以省队为单位组织训练。
不过,凌放的大部分国家集训队队友都在j省省队,就连国家集训队出国保障的厨师,都是j省省队冬季项目中心的食堂师傅,他倒没什么不习惯的。
眼看着到休息日了,凌放集训时的室友马尔赛交了个小女朋友,女朋友的身份还保密,休息日要秘密约会去呢,没空搭理自己的小兄弟。
凌放回想了一下前世,哦,“马二哈”跟那位短道速滑的姑娘这时候就谈上了?
那可是能修成正果、走向婚礼殿堂的美好恋情,他就不打扰了。
他自己猫在训练基地,觉得没什么好休息,打算接着训练——还要拖着自己的教练一起。
叶飞流教练,责无旁贷。
可是,叶飞流好不容易才又见到身在j省的方唐!
他正打算休息日约人出去大啤酒配小烧烤呢……叶飞流满怀怨念地瞪着小徒弟:实在是很舍不得方唐笑眯眯推荐的,本地no1扎啤大排档啊!
不过,也是上天有意要放叶飞流去找方唐玩儿。因为,这次的休息日前,凌放接到了韩墨京的电话。
“我刚好到j省,小放,周末能不能见个面?”
“来这边干嘛?”
凌放疑惑地歪头。前天两人还发过微信,韩墨京给他分享了一本德国体育杂志最新刊载的,跳雪知名教练员的文章,凌放不懂德语,韩墨京给他发简要总结的中文版,也没提要来j省啊。
“……唉。”电话那头的韩墨京难得流露出负面情绪。
看来是一言难尽。
凌放微微皱眉,干脆地对他说:“见面谈!”
休息日,凌放和韩墨京约在北大壶所在的镇里碰面,两个人随便找家商场二层的餐馆坐下聊天。
“记不记得好久以前,在古镇见面,你讲过x省乡下村镇里,被煤熏得黑黝黝的馕小屋……”
凌放点点头。馕小屋就是打馕店,那时候录节目时,有个孩子好奇x省是不是都吃馕、是不是人们在家里自己做,就跑来问他。
凌放前世这岁数时,要闲得多,跟着姥姥姥爷在省内旅游,见过喀什色满乡的馕店。和面、打馕、叫卖全在一个小房里,取暖做馕都烧煤,屋子墙壁熏得黑黝黝,吓到过小时候的他。只要地段方便,人们基本是去这种馕店买,自做的少了;也有的骑上电动车,到集市买些,回村分销,偶尔有骑马的,但很少啦。
马还是不如“电驴子”抗风抗雪嘛,只是油贵一些。
凌放简单几句描摹出的,是会让大城市里长大、生活相对优越的小朋友们觉得很新鲜的事情呢。
哪怕韩墨京都仔细听了进去。听凌放讲这些,和他自己看纪录片和新闻,还是不同的。
韩墨京回家后原本没有多想,是近期有大学生创业大赛。他一下子就想到,他听着都觉得凌放讲述的x省乡村馕小屋质朴又新奇,那么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有意思,而且推广好了的话,或许能帮助到一部分农民生活。
他查了些资料,想着联系当地,把x省色满乡的馕包装好,推上电商平台,多投入一些宣传特色农产品。就这样,他做了一份策划案,希望得到父亲的一部分人脉支持,并打算用它报名大学生创业比赛,试试水。
韩墨京熬了两个通宵,挺有信心地拿着完全独立做出来的第一份策划案,去找他父亲韩文元。
“不成样子!”韩文元对独子没有对外人那样和颜悦色,韩墨京中学时,有什么意见和想法还能跟父亲直接提提,也会被好好采纳和指导。但是,他发现自己上大学后,会被更直白地批评,对他拿出来的东西的要求提高了不少。
“墨京,这份方案实在是幼稚。你当做生意是纸上谈兵吗,你以为吸引几批游客去,看西洋镜一样探头瞧两眼、再回淘宝店买块馕,这事情就算办成了?”
韩文元严厉地诘问:“第一,你看没看过当地扶贫政策,你说要去喀什试点,那喀什的扶贫政策和本地乡镇规划里面,有什么传统食品产业相关的要点,为什么这份报告里一点都没有体现?”
“第二,昨天的报纸还写了,x省在打造“x省是个好地方”的地方商业集群品牌,文旅、饮食、蔬果、手工业都有,你的抓手是饮食吗?你的特点在哪?你找的宣传推广在放大什么特色,‘小黑屋’作坊,给人家地方农业展现的是不是人家要的形象?”
“第三,具体调查没有,你倒写了它是当地几个民族的传统主食,但销售方呢?到底有多少家庭是单一依靠这个产业?乡镇集市上的日销量如何,村里进货分销的比例有多大?做这个策划,你用的数据居然是7年前的,现在的本地常态需求呢?到底怎么样?”
韩墨京登时被这一连串问题问住了。
见儿子没有立刻答上来,韩文元重重地拧着眉,摇了摇头。
“墨京啊,你是不是现在看得多了,心大了,以为这个项目数额不大,人家偏远地区的影响力也小,只是个学生比赛,仗着你爹有点资本有点人脉,你就能随便糊弄?”韩文元也知道自己话说得重了,但有的毛病不能惯。
韩墨京自然不是这样想的!不过从提交的结果而言……他沉默着挺直脊背,没反驳。
他爹把儿子稚嫩的策划从头批判到脚,还冻结了儿子手里打算试着投入这个项目的个人资金,把韩墨京打发到集团附属的一家农林产品深加工公司做寒假实习,地点在j省。
“就是这样……总之,我就到这边来了。”韩墨京手里攥着杯饮料,但一口没喝,看似平静地给凌放讲述完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