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跳多久就跳多久!我们永远支持你!”也有人用他家乡那边口音的德语一起吼,看来是专门来看他的德国观众。
“弗朗克!”声音很熟,弗朗克一愣看过去。
36岁的奥维尔泽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他自己跳完——跑到观众看台的前排去了,现在正看着他,喊着弗朗克的名字、竖起一个大拇指。
奥维尔本人第一跳第四,第二跳第四。但是奥维尔看起来神情却蛮轻松的,还在为了他高兴。
奥维尔还笑得颇有深意呢,就好像是在对他说:我都36岁了还没退啊,你小子在那里,沧桑个什么啊!
弗朗克阿登纳面对着这位一辈子的可敬对手和老朋友,露出一个略带疲惫、又发自内心的由衷笑容。
德国名将,弗朗克阿登纳,就这样在现场观众欢呼声中,拿下了本年度北欧杯冠军。
第二名则是哈萨克斯坦的阿伊苏。阿伊苏有些不甘,他第一跳虽然没有弗朗克的第二跳这么远,但第一轮他拉开的距离分差比较大,两跳距离分加起来,其实比弗朗克阿登纳高4分,是输在了姿势分呢。
不过,公布成绩时,阿伊苏还是给了弗朗克掌声。
这个哈萨克斯坦运动员今年25岁,和弗朗克相差九岁。他在黄金时期,还能继续进步。跳雪运动员体能的巅峰和田径类项目类似,在20-25岁,但技巧和经验则不然。
阿伊苏对自己的今后很有信心。
凌放也在鼓掌。
他两辈子都看过不少弗朗克的训练心得,前世也一直对这位前辈挺敬仰的,输给资深的传奇运动员,某种程度上也是种激励。
遗憾是有一些,只能说,希望下回进步。
他沉静、大心脏,本来也该算一个优势。可不要因为过于害怕出现之前那种偶发状况、太想要兴奋起来,就自己刻意扬短避长啊……
凌放微微咬咬腮帮子,心里已经在反思了。
赛后,赛事方筹措颁奖,这个空档,有媒体想要采访前三名选手。
冠军弗朗克阿登纳接到了最多的问题,他彬彬有礼,说话很有分寸,而且还会娴熟地把一些话题也抛给第二、第三名。
“……无论什么年龄,我们这种老男人自己征服过的每一座跳台,都不会轻易让给年轻的孩子啊。”他低声笑着,回答问他们对跳雪运动员年龄看法的记者。
今年的北欧杯跳台滑雪大奖赛,第一、第二、第三名,依次是34岁、25岁、16岁。
九岁一个阶差,还挺有意思的。
记者话里暗藏机锋,想要依次问问他们三个。
自己回答完这个问题,弗朗克阿登纳友善地看向了凌放。
目前而言,阿伊苏对正在走下坡路的老将们构成的挑战,显然更大,或者说,弗朗克心里清楚,自己在很多方面,已经不如对方强悍了。这一次的胜利,有一些运气的成分。
可是,哪里有愿意直接低头服输的运动员呢!
如果会服输,他和奥维尔这样的运动员,就不会再来北欧杯。他们刻意挑着竞争压力小的世界杯分站捞捞积分、续着商业价值,难道不香吗?
偏就是要来和年轻人比比嘛!
但是媒体在呢。这问题,如果放在本场比赛的冠亚军之间,容易有火药味,所以这句“孩子”,显然是优先指即将去参加冬青奥的凌放,显得更和谐、也更合适些。
凌放扶正了赛后摘了头盔刚带上的、雪白的萨摩耶帽子,认真地回看着弗朗克阿登纳,眨了眨眼,快速地说:“我希望自己到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能拿到阿登纳先生、还有泽塔先生他们已经取得过的成就。”
有雄心,也有敬意。
尊重前辈也不掩少年锋芒,是很出色的答复。
而且,凌放这样一歪头,毛线帽的尖尖上那个用线缠出的绒团儿,也跟着他一歪。
看起来清清冷冷、不怎么爱说话的中国新秀,这无意识的可爱一面,让闪光灯对着他多闪了好几下。
在场的人们都忍不住看着他,笑起来。
“……lg,哈萨克的图案!”感觉气氛轻松了。原本因为语言不太好,也没怎么说话的亚军,那位哈萨克斯坦的选手阿伊苏阿克托比,还比划了一下凌放头上的帽子,笑着用最简单的英文,对他说。
帽子都是白色毛线,离近了才看得出有花点小心思在围边儿上,有凹凸处理出来的几何线条图案,还挺复杂。
那确实是哈萨克民族的传统图样之一。凌放摸摸萨摩耶毛帽子的边边,点了点头,“我的阿娥杰(哈赛克语/蒙语奶奶一辈),是生活在中国x省的哈萨克族。这是她做的帽子。”
阿伊苏兴奋地“哦!”了一声,“哈萨克姆妈们,都特别好!”他伸出有力的胳膊,很高兴地搂了一下这个俊秀年少的中国运动员。
还有个意外之喜,本届北欧杯赞助商是一家芬兰电子通讯商,由于本地电视台转播收视率还不错,特意追加了赞助,其中一部分给了第二、三名次的运动员。
原本这比赛,奖金设计的非常刺激,很有极限运动奖励赛的特点——冠军独占4万欧元大奖,冠军之外,都只有个象征性的荣誉奖金,前十的说白了只够平掉报名费。
现在这么一追加,凌放作为第三名,拿到的奖金就够补贴自付的那部分团队食宿支出了,还有了不少盈余……
好家伙,他执意来库奥皮奥这么一趟,本以为是来赔本儿买经验的。
没成想,还赚了?
大年初四。
大部分国内居民还在春节假期里,都没破五呢,但韩墨京整天都在实习公司轮值,甚至排了个夜班。这家企业有海外客户,春节并不是全员休息,韩墨京作为控股集团的大老板家公子,也还是要按照所在岗位值班,加班可以拿到三倍实习工资——算下来也就比平时多两百。
他这天值班,刚好可以去公司人事部,取个留底的事假审批单。
韩墨京途中在楼道里碰上人事部经理,经理带着他到办公室,笑眯眯地把审批单拿在手里,又对这位集团老总的小公子说:“墨京啊,你的主管昨天还跟我夸你,上手相当快啊!不过,你也跟完两个小项目了,等休这几天假回来,换个部门……渠道那边,天天跟我喊缺人,喊得我脑袋都涨,你看让你去那边,辛苦辛苦,怎么样?”
接班人都是需要锻炼的嘛!韩总特意嘱咐过的:哪里苦就让孩子去哪里。
韩墨京沉稳地点头,“都听您安排。”
这天早些时候,凌放已经抵达挪威首都奥斯陆,与中国国家冬青奥代表团会和。
他要跟随代表团赶往挪威洛根河畔的城镇,利勒哈默尔,争取能早日入住青奥村,多休整几天。
冬季青年奥运会,跳台滑雪项目仅有一个分组,u20。像弗朗克、阿伊苏、以及在俄罗斯认识的克努特他们,这些成人组运动员不会参加。
不过,也有很多年轻的对手和朋友,将在利勒哈默尔跳台,和中国跳雪唯一出战冬青奥的运动员凌放,再度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