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无聊到把睫毛数了三遍,总不能下一步数头发
对了,尾巴、他好像长尾巴了
月城怜司往后瞅了一眼,尾巴却无法控制地往另一个方向拐去,他只瞄到尾巴尖尖。
于是他往后转了转,尾巴自然也转过去。
好蠢!
月城怜司一个激灵,赶紧停下自己狗狗转圈的行为。
然后他一抬头,看见安室透走了进来。
……此刻,月城怜司无比庆幸他看不见自己。
波本知道他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医院。组织的监视明面上撤掉了,暗地里谁也不清楚。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见到青年。
你是他的家属吗或许是波本眼神里的悲怆过于浓重,护士问道。
原则上重症监护病房不允许患者家属陪护,但允行亲属的探视。护士例行说道,随即话头一转,上帝保佑,太凶险了,我从不知道子弹击中心脏能活下来。
护士感叹道∶不过病人下午就要转到单人病房了,他的情况异常稳定,医生对此束手无策。
男人的眼神黯了黯,护士立刻意识到话说得不对,改口∶额、我指病人恢复得很好,医生没有插手的余地。
她从没见过自愈能力这么强的病人,硬生生挣脱了生死边缘。
如果不是大英政府的人亲自施压,要求对该病人的一切情况保密,护士恐怕青年早就被专家们包围了。
午后有两小时的探视时间,如果你是家属,请往前台申请。护士对男人说道。
用了一点小手段,安室透最终申请到探视。
他知道医生对青年的情况束手无策,眼下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他不奢求更多。
记病床上的人唇白得不掺一丝血色,双目紧闭。神情平静得仿佛睡去,但安室透知道他不是这样。
青年是安静的,更是生动的。
他会为糖果的样式苦恼,也会因阳光正好展颜。
却独独不该是现在这样。
月城怜司站在床边,愣愣地看着男人眼里的悲伤泛滥成灾。原来安室透也会伤心。
月城怜司知道自己不会死,而且感觉不到痛,所以他对这件事压根没有实感。
但安室透的情绪此刻传递到他身上,月城怜司后知后觉感觉到了疼,闷闷地,像久久不去的梅雨季节。
青年苍白的面容上凌乱沾着几缕碎发。
安室透静默了许久,终于生出勇气抬手,去靠近他的星星。
触到青年冰凉肌肤的那一刻,他终于有了实感。失落的珍宝短暂回到世上,他不知道有效期会是多久。
他的眼神仔细地描摹过青年愈发耀眼的眉眼。
安室诱知道自己没有权利,他是那个刽子手。
青年紧闭的眼给他一种静谧的错觉,仿佛他只是睡去了。
他的眉毛是舒展开的,甚至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一个美梦。
醒不过来的梦。
那种平静灼伤了他,安室诱忽然不敢再看,他匆忙移开眼。
替青年拂开额前的碎发,柔软的银发纠缠住指尖。
安室透想对青年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最终无言。
能说什么呢,他自嘲一笑。
如果任务结束的那天他还活着,安室透愿意一根根掰开青年的手指,把h/k/p7手/枪递到对方手里,教青年如何扣下扳机,对准他的心脏。
他会笑着对青年说∶放心,我不疼。
安室透想说很多,想做很多。
但他最终只是俯下身,犹疑了一会儿,在青年冰凉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如果有神明,愿礼始终注视你。安室透将硬币塞到青年的枕下。
月城怜司无意识甩动的尾巴陡然僵住。
额间传来轻微痒意,干燥的唇瓣带着万般小心,诉说着珍重。
月城怜司这才知道安室透的呼吸是滚烫的,扑打在他的发梢、肌肤,引起阵阵战栗。
他下意识捂住额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却感受到安室透柔软的唇静静贴在上面。
明明今天是晴天,他却听到安室透心里的雨声。
好烫。
呼吸是烫的,雨带着热度。
单人病房太过逼仄,狭小得他无法呼吸。
月城怜司觉得安室透是否透过躯壳看到了他的灵魂,否则他怎么会如此无所适从
安室透的眼睑颤抖了一下,他轻轻抬起头,小心翼翼梳理开指间的银发。他该走了。
月城怜司呆呆站了许久,回过神时又忍不住摸了摸额头。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