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时花落,斗转星移。
一团虚无的锦觅晕头转向地便又回了璇玑宫,只是眼下夜深,时辰难辨,也不知道润玉是去上值了还是回房休息了?
“不对!小鱼儿都受了天雷刑罚,还怎么上值?!”锦觅回过神来,忙提着裙角就往润玉的寝宫跑去。
不想刚穿进门,就见润玉直挺挺地站在床前,抬头看着什么,他双手紧攥,脸色铁青。
锦觅还当润玉受了雷刑身受重伤,所以看着面色不好,可她走近瞧仔细了,却发现人明明站得稳当当,紧握的手也有劲儿,还青筋直冒呢。
“小鱼儿,你怎么啦?我一眼没瞧见,你又挨天后欺负了?”锦觅明知道润玉听不见,却还是下意识地嘘寒问暖。
眼看润玉仍死死盯着一处儿,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了,锦觅便也忍不住看了过去,不料这一看却看到了自己的活春宫?!!
栖梧宫,留梓池。
凤凰与那个锦觅自人间历劫以来已然生死相许,如今在天界得见,更是情深难以自抑,衷肠不足倾诉,索性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透过魇兽的梦珠,只见二人唇齿难分,那吻由浅至深,而衣自有到无,当他们赤诚相见,恨不能抵死缠绵,这不就是灵修吗?!
虚无锦觅感到一阵心慌,虽说这不是自己吧,但是当着小鱼儿的面儿,总感觉是自己在出轨一样。
“别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虚无锦觅挡在润玉身前,蹦跳着去拍散梦珠,虽然也知道是无用功,但聊胜于无,“小鱼儿你别生气,那个我跟火神一定是看多了月下仙人的话本子才灵修的,但你有我啊,大不了我”
虚无锦觅说到这儿突然间顿住了,她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小鱼儿呢?
小鱼儿是惦记着她这个觅儿姐姐,还是早已移情到那个锦觅的身上去了?
自己由始至终都是一团虚影,哪里比得上能跑能跳还曾逗他笑的人儿呢
想到这儿,虚无锦觅有些怯了,怕自己是自作多情,怕小鱼儿根本不要她。
就在她没由来的患得患失之际,那厢的润玉已然气急攻心,一个挥袖,气劲打碎修身镜,他一身戾气,重得让人窒息。
小透明魇兽四肢战战,吱溜一声就蹿没影儿了,徒留虚无锦觅一个影儿,弱小可怜又无助,独自面对润玉那张从没在人前显露的面孔。
锦觅有些怔愣,因为她从未见过润玉这般模样,眉眼间的温润不再,却盛有一片阴翳和狠厉,她看着他缓步走到庭院,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一院白色的昙花。
花在刚才就开过了,眼下已敛了花瓣,徒留下似有若无的香气。
“花开无人赏,寂寞香无主,”润玉一边念着一边弯腰掐了一朵昙花,明明只是捏在手中把玩,锦觅却觉得那花要是有灵的话,怕是要抖成筛子一般。
“你我婚约在身,名正言顺,可现如今,守礼规矩的人还真不多了,只有我只有我还傻乎乎地墨守成规,岂不知,这天界早就礼崩乐坏,乱了纲常。”
话音刚落,润玉转瞬便将手中的昙花湮灭,待细碎零星落地,他冷笑道,“小鱼仙倌?哥哥?呵,我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循规蹈矩千万载,我如履薄冰地过活,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这世道终究需要权势在握,我一退再退,也只落得母殇,族灭,濒死的下场!”
一团虚无的锦觅缩成个鹌鹑,目瞪口呆地看着润玉自言自语,而他周身仿佛要沁出墨汁儿般的黑暗。
“我的乖乖儿,小鱼儿生起气来竟这般吓人,比众芳主们一块儿生气还要吓人。”
“你在吗?”润玉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得锦觅一抖。
“你是问我吗?”她左右看看,慢慢走到润玉身前,犹疑道,“我在不在的你也看不到阿。”
“你会怕我吗?”润玉又问,接着自嘲道,“当然会怕,如今我是这般面目可憎。”
面目可憎?
“没有没有没有,你还是好看的,”锦觅忙摇头之后又狂点头,然后捧着自己有些晕乎的脑袋讪讪道,“怕是有一点点呢,不过这不是你的错!都是他们!是他们先欺负你,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