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半山,青竹小筑。
一声嘤咛,尽欢蹙着小眉头起身,眼都没睁开,话就抱怨上了。
“哪个笨蛋铺的床?硌死人了,扣工钱!”
“璧青,蜂蜜水~”
“红姝,我头发散啦!”
没人搭话,这就尴尬了。
尽欢觉出不对,方才舍得张开眼,抬眸一瞧,惊道,“这是哪儿?我被绑架了?”
“哟,醒了,”杨逍手持玉簪,拨开青帐走来,“再不醒我还以为不小心给你点了死穴呢。”
“是你啊!”尽欢听到那耳熟的嘲讽声顿时松下心弦,笑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鞋也不穿地就要跑过去。
杨逍看人披头散发还不穿鞋,瞬间又头疼了,“你给我回床塌上去,先把鞋穿上。”
说完,他一下愣住了,这老父亲一样的忧心和叮咛是怎么回事?
“哦,”尽欢乖乖应了一声,从善如流地回去穿鞋,因为业务不熟练,穿鞋的时候差点穿反了。
杨逍颇为无语地看着尽欢,心想,是了,全赖这孩子看着就让人不放心,不是他上年纪了爱操心。
好不容易穿好鞋子,尽欢满意地点点头,冲杨逍献宝道,“我穿好啦!”
杨逍对尽欢也是没脾气了,竟然还回一句,“我看到啦。”
尽欢几步跑到杨逍跟前,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根玉簪,“诶,我好像有个一样的?”
杨逍眉一挑,“好像?你可瞧仔细了?”
尽欢一摸头顶,只摸到头发,这才恍然,“啊,这是我的。”
“”杨逍对她的迟钝都有些不忍直视,赶紧把玉簪递回去,还不忘嘴欠一句,“你反应可真是太快了,大小姐。”
谁料尽欢对大小姐这个词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是嘟了嘟嘴,嘀咕道,“你拔我发簪干嘛呀,头发可难梳了,红姝又不在。”说完她竟是旁若无人地寻了一面铜镜,开始给自己束发,看起来就笨手笨脚的。
“被我拆穿女儿身,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怕吗?”杨逍被这不按牌理出牌的言行惊着了,摸着下巴纳闷道。
“拆穿?”尽欢反问一句,接着一边束起头发一边解释道,“不不不,我只是喜欢穿男装,觉得比穿裙子要方便,但我没有特意装男人,更没有亲口说过自己是个男的啊。”
待头发束好,尽欢还特意晃了晃脑袋看看稳不稳固,这才回身接着道,“你们把我当男人看那是你们自己误会了,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姑娘束个头发就没人看得出那是个女儿身,偏偏要等头发散下来才认得出来莫不是眼瞎?”
差点儿沦为眼瞎的左使大人,一双修长玉手背在身后,蠢蠢欲动想掐人。
“不过后来我知道了,”尽欢满脸自得地看着杨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点了点脑袋,“因为大多数人的思想都是固定的,所以会被自己的眼睛骗到,自以为是。”
“路上看到素衣长剑的女人便以为是峨眉派的,会使大力金刚指的必然出自少林。”
“还有还有,”尽欢瞄一眼杨逍,这才道,“出身名门正派的一定是好人,而出身明教的必须是邪魔歪道。”
杨逍闻言垂眸轻笑,再看向尽欢时却是两分复杂,三分微妙,“所以你不这么认为?可世人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想他们的,我想我的,”尽欢满不在乎道,可能话说太多有些口渴,她特别随意地跑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尽后满足得叹口气,接着道,“又不是大家想得都一样的便是对的,想法稍微活泛点儿的反而成了特立独群格格不入。如果好人坏人这么容易分清楚,我们长脑子做什么,显高啊?”
“有点儿意思,”杨逍点了点头道,脚下却不动声色地慢慢走近,“小财神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能赚那么多的钱。”
尽欢无有所觉,还在茶桌前给自己续杯,边喝边道,“好说好说,只是比一般人要聪明一些。”
不过须臾,杨逍已经走到尽欢近前,趁她不备两手一伸扶住桌子,将她困在方寸之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