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日子晃晃荡荡,头两天还有些趣儿,吹吹海风,听听海浪,欣赏欣赏日出和月落,再过个几天人都快闲得长毛了。
一扬平日里实属于能动嘴皮子使唤便绝不亲自动手的主儿,却在海上没过几天就躺不住了。上午要拉着小昭传授武功,下午就揪着张无忌切磋比划,反正是变着法儿的消磨时间。
又一个日升月落。
小昭例行到甲板上观望进程,却见远处的海平线上,一座岛影隐约可见,她喜不自胜,扭身朝船舱奔去,雀跃地唤道,“教主,教主,我们快靠岸了!”
一扬本来歪在贵妃榻上,有一口没一口地闲嗑瓜子,闻言倏地起身,一脸兴奋地扑出窗台,得亏张无忌给她拽住了,不然分分钟得倒栽出去。
张无忌心累道,“小心点儿,你至于吗?”
一扬充耳不闻,只伸着脖子努力去看,嘴里迭声道,“哪儿呢,哪儿呢,我咋啥都没看见?”
小昭见状索性也不回舱了,直接走到窗台外,温柔地掰过一扬的小脑瓜,无奈道,“教主,你看反了,是这边儿。”
“哦哦哦,”一扬嘴里随意地应和几声,眼睛却越来越亮,看着那岛影的眼神就跟沙旅瞅见绿洲一般,她喜得连说话的字儿都是一蹦一蹦的,“小昭,小昭,你说还要多久才能靠岸啊?”
小昭粗略一估摸,“快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耶~~~”一扬抬臂一个欢呼便回身四处摸蜇,嘴里念念有词道,“那快快快,我们快收拾东西。”
张无忌拧着眉头,一脸怀疑道,“不对阿,冰火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
一扬不知道在哪儿搜摸出一堆小瓶小罐,一边儿往贵妃榻上堆砌,一边儿头也不抬道,“什么冰火岛,那是灵蛇岛,金花婆婆的老巢来着。对了对了,也不知道那破岛是不是岛如其名,驱蛇虫的药包也得带着。”
张无忌惊诧道,“灵蛇岛?什么灵蛇岛?我们不是去找我义父吗?”
一扬漫不经心道,“你家义父可能是孤单寂寞冷了,不愿意在那啥冰火岛上孤独终老,所以就出海了。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点背,竟然被金花婆婆给捡回了家,我觉着要不是狮王手持屠龙宝刀奇货可居,可能一早就喂了海鱼。”
张无忌幽幽地看着一扬,哀怨道,“这么多天了,你竟然什么都没说,你竟然现在才说,你还说我义父会被喂鱼。”
一扬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心虚不过两秒就强横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堂堂一教之主还用得着跟你个小小护卫解释那么多吗?金毛狮王是我要找的,你是我顺手带上路的,我肯带你就不错了,还敢给我喳喳喳喳的,是不是想被扣钱?!”
张无忌:“”
张无忌默默飘走,嘴里碎碎念道,“扣钱扣钱,你就会扣钱,难怪人说越有钱越抠门。”
一扬:“”
一扬掏出小本本,恶狠狠地记上一笔。
刚靠岸,殷离搀着金花婆婆就离了船,倒也大方地留下两个金锭以做船资。
船长海七老实不客气地将金锭收入怀中,转身对一扬恭敬道,“主人,属下已在岛上打点好一切,望您能诸事顺利。”
一扬执扇敲了敲他的肩,浅笑道,“老七,你做事我一向放心,若海上有何意外发生,照旧以响烟传讯。”
“喏。”
金花婆婆和殷离走在前头,一扬无忌和小昭三人远远缀在她们身后,还没走出二里地,一扬便被路上随处可见的蛇群膈应得不行。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金花婆婆什么品位啊,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破岛住着?”
小昭手上划拉着树枝,淡淡道,“教主有所不知,其实我阿娘善驭蛇,平日里也会萃取蛇液炼毒,这遍地的花蛇与她而言实是遍地的宝贝。”
一扬一个冷颤,讪讪道,“看不出来,你娘还挺多才多艺啊。”
正在这时,张无忌突然出声道,“那里有炊烟,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一扬抬眼一看,“哟,可算是到了。”
三人刚走近那炊烟袅袅的茅草房,就见那小院儿里已是剑拔弩张。
金毛狮王手持屠龙刀一脸凝重,身周围着一圈儿破衣烂衫的人。这些人手里都拿着竹竿,此时不停地敲着地,笃笃笃的响个不停,意图很是明显,就欺负瞎子瞧不见!
护父心切的张无忌这能忍,抬脚就要冲出去给狮王解围,一扬没给他机会,抬手就给他按住了。
“你干嘛去?”
“我要去救义父!”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堂堂狮王难不成海会折在这儿?”
张无忌义愤难平道,“他们胆敢欺我义父眼盲,实在卑鄙无耻之极。”
一扬小白眼一翻,“开玩笑,这些个下九流的货色,武功本就水得很,若不耍点小聪明小手段,难不成来这儿送菜啊?”
“所以他们卑鄙无耻我还得体谅他们吗?”
“没让你体谅,就让你安安静静看个戏而已。狮王纵使眼盲,杀这么些个瓜儿还是轻而易举的。你别着急上火,关键时刻再出头。”
张无忌不解,“既然都要出头,干吗不能现在出?”
杨一扬啧一声,“知不知道什么叫排场,什么叫牌面儿?我堂堂教主出场那是有讲究的!你个护卫业务怎么这么差,一点儿觉悟都没有。”
张无忌:“”
张无忌还能说什么,他生生地忍了。
正如一扬所言,金毛狮王纵然眼盲,也不是三流开外的乌合之众可以欺辱的。只见他手持屠龙刀,大开大合地划上几道,刀气煌煌,所到之处,魍魉皆服,唯一还站着的那个叫陈友谅。
陈友谅瞧着不过二十出头,身上却挂着八个袋子,在丐帮之中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年轻有为的八袋长老,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若谢前辈肯放过我帮中兄弟,友谅这条命便是抵在这里又何妨?”
“好小子!你既有如此胆气,谢某又岂是吝啬之辈,你大可将你的弟兄都带走,只是下回若敢再来,谢某绝不留情!”
“谢过前辈!”陈友谅一个抱拳,扶起脚边的弟兄就要离开,至于那些断气的,人死如灯灭,区区臭皮囊不要也罢。
只是两人刚走出两步就被定在了半路。
狮王谢逊侧耳一闻,当即不痛快道,“不知是何方神圣,藏头露尾的,可是羞于见人?”
一道声音传来,若大小珍珠落玉盘,字字又清又润,偏生调调儿懒得很,一听便是即矜贵又惫懒的主儿,“狮王阿狮王,你避岛而居二十几载,可是教安逸的生活拔了牙,磨了爪,所以忘了江湖险恶,也忘了人心狡诈?”
人不知身处,声可闻四方,只这一手,便已足够立威。
在场众人当即色变,立起一身防备。
谢逊以刀护身,朗声道,“女娃娃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可惜狮王瞧不见,看不到那满口仁义的陈友谅,手上欲擒住谁,脚上欲踢向谁。他武功比不得狮王,但这心计可甩出狮王十条街去。你们好歹师出同门,怎的偏科还各有方向啊?”
谢逊大惊,不可置信道,“女娃娃这是何意?什么叫师出同门?”
“陈友谅师从混元霹雳手成昆,其城府手段,假以时日必青出于蓝。狮王这么轻轻放过不怕为武林再添一害吗?”
“成昆!!成昆!!”
狮王狂暴了,边叫喊边劈喊,刀气所过之地,一片狼藉。
金花婆婆带着殷离险险避让,而木桩子一般的陈友谅和他的弟兄,早就一刀切两断,横尸在当场。
金花婆婆眼看谢逊发疯不止,颇为头疼,“谢三哥!谢三哥息怒!陈友谅已经死了!而且据我所知,成昆早在几个月前便死在了光明顶上。”
“死了?死了!”
谢逊恍恍惚惚地停了下来,“谁杀的?是谁杀了我的大仇人?”
“”
“咳咳,当时情况紧急,所以夺走了狮王手刃仇人的机会,还望原谅则个。不过狮王,你要是想把成昆挫个骨鞭个尸,那还是可以的,我记得少林的大和尚们把他的尸首带回少林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