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京都圈内,未曾见过这位夫人出门走动交际啊?
年轻的侯府世子愈发难以启齿,只是娘娘发问,由不得他沉默以对,尤其还是那样一位深受皇恩的宠妃:
“禀……娘娘,夫人,如今沉迷佛法,每日只在家中佛堂诵经礼佛,许久不理俗世了。”
现场哗然一片,晏帝面色亦有些动容。居烛尘这把锋利的钢刀好使耐操,他这位主上用得极是顺手,却甚少有耐心了解少年背后的艰辛。
“乱营”二字,岂只涉及妻妾争风吃醋之类鸡毛蒜皮之事,仿佛微缩的皇宫中正上演惊心动魄的夺嫡戏码,数十位庶出郎君与他们背后颇受侯爷恩宠的亲母,为了爵位镇日里明争暗斗,手段之毒辣严苛逼得无子的侯夫人不得不躲入庵堂,才能堪堪存活至今。
陆呦鸣却是隐有触动,居烛尘同自己一般无二,皆是在刀锋剑雨严相逼的苦难中成长起来,所以愈发不愿被他人主宰命运。
她正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却又听明妃打着圆场道:
“未想到侯夫人倒是与长公主兴趣相近,想来日后两位方外之人可在一起探讨佛法道经。侯夫人不理俗事,世子也不必焦心……”
尽显成熟风韵的美人莞尔调笑道:
“我亦到了做你母亲的年纪,你若不嫌弃,日后由我替你做媒,定会为你找一位温良贤淑的世子妃!”
“娘娘有心,烛尘感激不尽。”
纵是担心明妃将家中侄女或外甥女硬塞入侯府,居烛尘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明妃的好意,只得先拜叩谢恩,日后再寻机推了此事。
却不料身旁的晏雯冰难得露出几丝艳羡的神色,暗暗与他道:
“得娘娘指婚,你小子果然有福!”
居烛尘面露诧异,随即感慨这位新鲜出炉的郡王世子恐怕在婚事上更有波折。
先是上头太妃嫡王妃见不得他寻得家世高贵的妻室,再有亲娘身份低微,见识浅薄,被人挑唆两句后便日夜担惊受怕,唯恐将来被媳妇欺辱,索性逼他迎娶家中表妹为妻。另有生父为他谋划迎娶陆舍人之女,迎合了他的心思不假,只看那娘子滑不留手的脾性,想要成事怕是另有一番折腾。
若是能得到上头指婚,一切难题都可迎刃而解。
只是抬眸睨向尊位上的晏帝与明妃,却是摸不准两人恍若千尺寒潭般深奥的玲珑心思,到底不敢轻易上折请恩。
他甚至不能确定,明妃为居烛尘做媒到底有无其它深意?
晏帝问道:
“宫中现无适龄的公主,你打算给居爱卿做什么媒?”
他以为明妃心中挂念几位养在深宫里,年岁尚小的公主,其中自有先帝留下的遗孤,亦有他自己的亲女。只是几个小娘子最大不过十岁,哪是能定亲嫁人的年岁?便是宗亲中少数得封郡主县主的侄女,也不见有般配合适的。
“陛下何必管那么多!女人家家的事情,男人少来掺和。我心中自有人选,成与不成,皆看二人缘分便是!不过若是世子心中有了意中人,只管与我说便是。”
明妃与晏帝说话甚是随意家常,芙嫔小透明隐匿在角落露出满脸向往之色——
若她也能与圣上这般亲密无间,怕是早就可以将君问哥哥从天牢中救出了吧?
闲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大太监上前与晏帝耳语了几句,嘴角冷峭的帝王露出丝丝玩味的笑意,望向居烛尘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既答应了允你一个愿望,居爱卿直说便是,在场众卿皆可为你作证。”
陆呦鸣不由屏住了呼吸,她着实好奇此事,如今谜底即将揭晓,不知为何莫明紧张起来,内嵌在胸膛那颗不安分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似乎生怕那位冷清的玉面郎君开口求娶哪位名门淑女。
居烛尘似乎比她还要紧张,将积压在胸口的浊气徐徐吐出,方才平复了心绪缓声道:
“回禀陛下,烛尘别无所求,只是……”
关键的字音尚未落下,一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却是从远处疾驰飞射而来,目标直指端坐的晏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