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月是个很好的讲述者,对于自己鲁莽行为的后怕,以及对二师兄的惦念,都倾注在声声话语间,直白又热烈,一如她笔下感人至深的情思信笺。
小观音偏头瞧她,净水般的眸子蕴着温柔的神光。
没有鄙夷她全无半点女子矜持内敛,更没有觉得她轻浮放荡,只是稍稍遗憾,如果她将专注的眼珠子从话本子上离开片刻,就更符合那情意缠绵的语境了。
不知过了过久,夜色已深。
渠月揉了揉眼,即使灯台就在自个儿跟前,晃动的光线还是太过晦暗,看久了眼睛干涩酸痛,她干脆搁下话本子,不再勉强。
闭目养神片刻,缓解了眼睛的不适,渠月才重新看向另一侧的小观音。
他身形修长,墨玉般光泽的长发散落未束,简单披了件深色鹤氅,坐在书案前,低垂着眉眼,专注地看着什么。
认真起来的小观音,与寻常时刻完全不同。
面部线条棱角分明,鼻梁挺直,凤眸深邃,秀眉斜飞入鬓,这本该是俊美无俦的面庞,却因眉心生着一颗灼灼桃华的痣,中和了他五官中自带的冷俊深沉,给他平添了一股近乎圣洁慈悲的淡然。尤其,那双点尘不惊的净水眸子跃动着摇曳的橘色暖光,让他夭桃襛李的面庞,显出更多的温和无害。
只是,他刚过受伤,血气略显不足,唇色浅淡,过分白净的肤色显出几分近乎孱弱的脆弱来。
小观音专注地翻检信笺,似是若有所感,他掀起眼帘,净水般的眸子看向侧首支颐的渠月,视线自她手边的话本子上:“无聊了?”
渠月摇摇头:“天色不早了,善士要不要先休息,剩下的明日再继续?”
小观音:“明日?留到明日不需要付钱吗?”
“啊,当然不需要啊。善士为什么会这样问?”渠月被他奇怪的视线看的摸不着头脑。
“我以为,依着你的性子,留到明日肯定是需要我另付钱的。毕竟……外面那些狡诈市侩的商贩,都喜欢这样坐地起价。”
“啊!”
眼见有理可依,渠月立刻来了兴趣,倾身凑近,眼睛闪闪发亮,“那我可以这样吗?”
“你问我?”
渠月语气真诚无比:“毕竟,善士给的实在太多了。如果善士不介意,我完全可以做一次狡诈市侩的商贩,满足你的预期。”
小观音微笑:“当然不可以,我很介意。”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将这个话题抛诸脑后。
渠月将小观音搀回床上,替他掖好被子,吹熄了灯,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床上之人幽幽开口:“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渠月脚步一顿,叹息道:“我也不想的。”
“哦?”小观音愿闻其详。
“前不久,我落过一次水,夜咳的症状一直不消停,我留下来的话,肯定会吵到善士。”
“……我半夜需要伺候怎么办?”
“那就麻烦善士先忍忍。实在不行,可以先让外面的高个儿来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