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
渠月知道,虽然是圣旨是以皇帝名义发出来的,但实际上,应该是白夫人的主意。
她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望着小春摆出贴身侍女的架势,十分自来熟的把婢女们使唤起来,让这所精心布置的院子逐渐活了过来,微微抿了抿唇,忍不住再次感叹:“有权有势真好。”
有了小春帮忙,她又理所当然过上了混吃等死的待嫁日子。
白府主人乃是白扶苏的亲舅舅,就是看在白扶苏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她的存在致以微词,而是处处周到稳妥。
就连暴脾气的白贞,也像是遇见了天敌,自从渠月踏入白府,也只是在那日与白府众人相见时,见过一次。
别说,她一直不来叽叽喳喳吵闹,渠月那颗心就一直提着。
睡都不敢睡太熟,唯恐她不合时宜出现。
而这种忐忑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白贞到底还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晌午过来了——非常有礼貌的让下人通禀。
渠月有些不适应,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搁下手里的书,让人请她进来。
出人意料的是,白贞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她喊打喊杀,反而像瞅着什么危险动物似的,试探着靠过来,甚至,她一抬眼,对方就像是要被咬了似的,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渠月很奇怪。
“听说……你打了沈璃?就是那个沈家小姐。”
渠月点点头。
“你都不怕吗?”
白贞上上下下打量她。
可不管怎么瞧,她都只有一双眼睛,一张嘴巴,除了轻浮了点、气性大了点、翻脸不认人了点,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
“那沈璃,可是沈家专门给我扶苏哥哥准备的。跟你不同,沈家不仅是当今皇帝的外家,宫里还有沈太后坐镇,甚至……而你呢,你什么都没有,你就不怕他们把你打死治罪?”
她这话,反倒让渠月坐直了身体,颇为纳闷道:“你真的是白贞吗?白扶苏的妹妹?”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贞怒目而视,声音也陡然拔高一度,但很快,她就像是被捏住喉咙的鸡崽儿,小心翼翼瞅瞅身后,确定没有人进来把她拖出去,才清了清嗓子,挺直胸脯,“我当然是白贞!货真价实!”
“那你为什么还要有这么愚蠢的顾虑?”
“哈?”
白贞瞪大眼,“愚蠢?”
渠月认真点头,就差将“你可真是让我蠢得没眼看”写在脸上:“你的扶苏哥哥,是先帝仅剩的儿子,也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而你的嫂嫂——白夫人嬴姞,又是宫里实际掌权人,只要你们二人不内讧,你身为白家的女儿,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娇女。”
“不管是徒有其名的皇帝也好,虚张声势的沈家也罢,他们跟你根本没有可比性……”
“不是这样的!”
白贞下意识看向渠月,有一肚子的话,却无法直接说出口。
“你是在意那些流言吗?”
渠月瞧了一眼她古怪的脸色,很快想通,“且不说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呢?”
“白贞,就算当今皇帝,确实是白扶苏的儿子,又如何?”
白贞瞪大眼:“你竟然知道了?!”
渠月:“这种事不重要,我只问你,一个跟戾太子相关的孩子,就算是白扶苏的亲儿子,你觉得他会在意吗?”
白贞下意识绷起身体,握紧拳头。
她不知道。
一方面,她知道扶苏哥哥跟戾太子乃至先皇之间的仇怨;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她的扶苏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
所以,她才犹豫、才纠结。
渠月:“或许,你可以想开点。照着白扶苏对自己人的偏宠劲儿,当小皇帝传出那种混乱皇室血脉的传言时,他即使是白扶苏的儿子,也不会成为他的儿子了。”
“小皇帝、太后、沈家、沈家二小姐……不过是一根绳的蚂蚱,拼命扒着白扶苏,才或许能讨一条生路。”
“就这种人,哪里值得你如鲠在喉?”
白贞皱着眉,一脸想不开,但又反驳不了的苦相。
渠月想了想,又道:“之前,你可是一直把对我嫌弃写在脸上,哪怕白扶苏明显把对我偏爱摆在脸上了,也无法让你对我露出个好脸色。这沈家……”
“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
白贞移开眼,不敢看她,绞着手指,好半晌,才含混不清地嘟囔:“你和赵氏,都是阴沟里的老鼠,可沈家,却是瘦死骆驼比马大……”
渠月哑然失笑,没想到,白贞竟然还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不由对她更加怜爱了。
她摸了摸她头发:“傻孩子,处理完我跟赵氏,就会轮到沈家了啊。你的扶苏哥哥,记仇得很,不会轻易放过一个仇敌。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对你的扶苏哥哥又信心啊。”
听着她敦敦善诱,白贞下意识点头。
觉得她说得很对,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摇摇头,转而拉过凳子,更紧地靠近渠月:“……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我扶苏哥哥跟别的女人有染,还有了孩子的这种事……”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渠月笑出声,“顶多是身体上的亲密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不像我,我心里有人。”
白贞:“……!!”
渠月:“我不止一次跟他说过,此生此世,我所爱慕的人,唯有我二师兄而已。他既然都不介意我心里有人,我有何必介意他跟谁走得近?”
“我们之间,有远比男女情爱更牢靠的关系。”
“什、什么关系?”
“金钱关系。”
说完,渠月歪头冲她做出噤声的手势,笑得温柔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