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朗气清,幻巡视完前后厅和花园中的布置摆设,一切井然有序,于是心情很好地准备再上大门前去看一看。
刚扭过头,一隅皜白衣裾猝不及防地闯入他余光,幻下意识地就要把人叫过来训,但等定睛看清了是谁,只能万般无奈地朝那人行了过去。
“倾城啊,这之前不是说过,今日不要穿白的嘛……”幻抬着羽扇欲言又止地,又说道:“公主的生辰是喜事……”
倏然间察觉到倾城的神色有少微的变化,幻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望去,顿时无可奈何得扇也摇不动了。
又是耀眼的一身白。
衫白净雪广袖翩,雪锦素织勾玉纹。手执湘妃竹折扇,腰衔羊脂白玉佩,面神如玉,墨眉似剑,生的丰姿俊俏贵气绝尘,恍若青山间的琼枝一树。
对面并立着的是两个人,但公孙衍大片的视线里只专注了一个,待离近后瞧见幻有口难言的无奈神情后,又落拓不羁地笑起来,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姊姊就喜欢我穿白的。”
幻对这从不听言的两人是束手无策了,左右看了遍这双白衣襟,禁不住感叹道:“你们二人还真是……”
登时两双眼的目光聚视在幻身上。
公孙衍乐哉地摇着扇子,俨然是很想往下听的模样,但倾城的眼神寒厉。两边震慑力高下立见,幻本来也没特别打算说什么,这么一遭下来果断决定不语了。
幻探了眼正门道:“小王爷总爱快行几步,公主是否亦快到了?”
公孙衍闲闲道:“姊姊的辇稍在后,是也快到了。”
公孙衍走过来时的步伐轻快,像是赶着时间还有什么事,但此刻又慢条斯理地合起折扇向倾城作了个见礼,春风满面地道了句:“倾城姑娘,一日不见,你好啊。”
倾城闻言不紧不慢地勾了勾唇角,妩魅的眼梢随着动作往上微挑起,淬着层薄薄的寒意。天然的一段情韵里掺的满是全假不真的笑意,笑的毫无诚意,人却冷艳得不可逼视,“你好啊,公孙小王爷。”
倾城今日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好,让公孙衍不由得思索起来是有什么事能让这冰霜一样的姑娘如此称心忻悦。这时候阿附也从府门外跑了进来,匆匆地过来与公孙衍说道:“王爷,您怎一进来来了这么久,公主的辇车就要到了。”
“哎呀。”公孙衍以扇端一拍脑袋道:“真是一忙就忘事,那我先出去迎。”
阿附在一旁偷偷撇了撇嘴,默默心道:“真是一见美人就忘事。”
公孙衍和阿附走出几步,又听幻在身后喊住了他:“小王爷,晚些给公主贺完生辰了烦您再来我这边一趟!公子来了信需您听一听。”
公孙衍高高地举起折扇点了点表示知道了,回身与着阿附三两步出了王府大门。
倾城微微蹙眉道:“还要他听么?”
倾城语气间的不乐很好听出,幻不自禁地想发笑,但一想到信中内容,又愁得笑不出了,只言道:“这回的事情是还得要小王爷帮忙。”
“什么???!”
“什么!!!?”
两声同样无比震惊不可思议的惊呼在同一时间响起,相应两张同样诧异得瞪目结舌的面孔。幻没有想到两人的反应会如此激动,被震得反呆住。
旋即,公孙衍坚决否定道:“不可能,这事他怎么可能还叫我去?绝对不可能。”
倾城冷颜嗤道:“的确,阻手碍脚的家伙,要你去做什么。”
公孙衍不高兴地就要回驳,但现在显然另一件事更要紧,于是不能置信地抓过幻手上的信函,匆促地打开了信纸来看。
飞快地扫视了一页字,直到看至最后一句话时,公孙衍还是苦了苦脸色。而后又左右前后换着不同姿势摆弄着那张薄纸,企图能从哪个方位找出一句“开玩笑的”或者“不用公孙衍去”之类的话。
但任他调换了无数个角度,“破雪山上危遇难测,思衍近来闲暇,请与之同往助协”两行大字还是岿然不动钉在他眼前。
倾城一直拧着眉心盯着公孙衍幼稚的动作,这时忍不了了,径直伸手截过了信件自己来看,而愈往后眉头蹙的愈深。最后看完了,但仍凝视着笺上字迹。
公孙衍抱手倾着站了会儿,神情微妙地琢磨着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模仿了你家公子的字假传信……”
倾城率先斜过视线狠狠瞪了他一眼,凶得相视时公孙衍张开的口都又憋屈地闭了回去。
幻则说道:“王爷多虑了,公子的字迹倒不是常人能仿的。”
室间气氛尤为的差,幻悔起该早与公子言明倾城和小王爷的关系……实在一般的,但事先哪又能想到公子会派这此前甚至都没有谋过面的两位同往破雪神山呢?
眼看这两人的脸色都实在是不妙,幻暗暗叹了口气,又尝试缓和着说:“破雪神山虽名神山,但实论下来更是险地,你们二人同去,遇事方能彼此照应,更才安平顺妥。”
破雪神山那鬼地方有多凶险公孙衍是最清楚的,甚至他去年找位置的时候都走到山脚底下了,为什么又要不远千里地只带了消息回来?就是还不想为了找个人找点东西把自己放到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险境里,意思摆明了让他重新找人去,谁知道这人……
一个成日花天酒地混吃等死的花花王爷能帮什么忙?从来都没明白公子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成盟,过去在泽都里拦绊添乱就算了,此次往神山兹事体大,怎么能让他一起去?
倾城本就对公孙衍十分看不过眼,此刻他的这种畏缩惧事的情态更加令倾城生厌,冷嗤了一声道:“千尊万贵的小王爷,去了破雪神山遇上险保不住怎么办?小王爷的命金贵无比,我是赔不起的。还是留在泽都,帮公子点儿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