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她,像被挑衅后积蓄愤怒的野兽,随时会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宣泄他满腔的愤怒,让那个惹到他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提及名单之事,到底是如何想的?是本就不打算给他?还是在试探他的心意?想要留一手?
“皇后说完了?”秦鄞隐忍不发,试探问道。
林汐音见他脸色难看,不愿在他跟前多待,只道:“臣妾到屏风后去,不碍皇上的眼。”
说着,她便绕到屏风后,找了把秦鄞平日闲散时躺着假寐的交椅坐下,透过雕花镂空窗往外看仍旧盛放着的墨菊。
悠闲、自在!
赵丰见林汐音并未对林家下死手,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些,用心波说着好话哄林汐音开心。
林汐音嫌他吵闹,同一旁的玉新抱怨:“如今都到八月了,蚊子怎么还未死绝?闹得人心烦意乱的。”
这话是说给赵丰听的,让秦鄞听了去,便成了林汐音指摘他的话。
秦鄞心里憋着气,拿起毛笔批阅奏折时,见那笔尖的毫毛疵出一缕,当即大发雷霆将毛笔掷在地,高声大喝一声:“赵丰,换笔!”
赵丰连忙另取来只笔,在清水中泡软开化、蘸上墨汁,向秦鄞奉上。
秦鄞写上两笔,仍旧不满意,又要扔笔时,视线不经意落在案上盛有色石的木盒上,怒气一瞬消散七八分,转而生出几分打算捉弄人的笑意。
他向屏风后唤了声:“皇后。”
林汐音磨蹭半晌,不情不愿地隔着屏风探出头,“皇上有何事?”
秦鄞道:“过来。”
林汐音躺着舒服,不愿受秦鄞折腾,等着他把话说完,她再视情况而定,是随便三言两语敷衍一下,还是真有起身亲自走过去的必要。
秦鄞不耐烦了。
“过来!”
林汐音叹一口气,从交椅上起身,动静不小,那交椅徒自摇晃着,她则急匆匆走到案前,每一步都走得怨气横生。
秦鄞的手覆在木盒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
林汐音皱眉,暗道不妙。
秦鄞温柔一笑,又是一副伪善模样。
“制作色粉的法子,那日朕已教给皇后,既然那青绿色粉毁于皇后之手,皇后只送来色石赔罪,未免有些敷衍。”
“臣妾突然想起,还有宫务要处理……”
“宫务交给萧贵妃,朕留皇后在身边,是向太后尽孝心,皇后是不想朕尽这个孝心?”
林汐音一时无语。
假装亲近敷衍林太后,是她提出来的缓兵之计,如今,倒成了秦鄞堵她嘴的话柄。
“臣妾不敢。”
“那……皇后把这色石制成色粉吧,亲、手、来、制。”
林汐音丧着脸,像个大冤种。
秦鄞将木盒推近她几分,明知故问道:“皇后不愿意?”
他眼里有一丝笑意。
把不痛快分皇后一半,他的不痛快就少一半。
林汐音瞪着他,用心声大骂:
(暴君!!!)
赵丰在一旁用心波劝解林汐音,不但无用,反倒火上浇油。
林汐音一记眼刀射去。
赵丰不再多言,依秦鄞之令,备来小石臼、琉璃瓶、细眼竹筛等器物,供林汐音制作色粉所用。
听过制作步骤和亲自上手操作,完全是两个概念。
林汐音将小石臼敲得咚咚作响,里面的色石碎粒乱飞而出不知多少。
“皇后这般奢侈浪费,是仗着林家私矿发达,色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林汐音气恼皱眉,这石料不比草药温顺,肯卧在石臼中乖乖任人捶打研磨,它是天生的反骨,遇上坚硬的石臼,便是粉身碎骨也要飞出石臼外到处撒野,完成他最后的报复。
秦鄞搁下毛笔,走到林汐音身旁,见她笨手笨脚地模样,笑意加深几分。
“不是这样的。”
他说着绕到林汐音身后,顺势环抱住她,握住她拿木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