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之森·河畔
当系统新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恺撒正穿过一片茂密的狗尾巴草丛,她用锋利的匕首砍去周围一人高的狗尾巴草,俯下身冲出了乱葬岗下的草丛,一脚便踩在了草丛前的河畔浅滩。
她停下脚步,听着系统里的提示音,意识到又有玩家被淘汰了。
(是科林。)
恺撒在心里默念了一边现在的食物链顺序:美人-玛尔斯-伊卡洛斯-亚瑟-恺撒-J-美人。原本12个玩家组成的食物链,现在只剩下6个人,食物链顺序颠倒之后,游戏进程一下子加快,玩家似乎对亡魂之森的地形熟悉了,彼此之前陷入疯狂的屠杀模式,人数骤然减少为原来的一半。
恺撒放下手中的匕首,冰冷的流水浸湿了她的鞋子,她微微回过身,看着身后茂密的树林,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树林深处传来的几声枪声,在这虚拟场景的某个地方,屠杀,还在继续。
如果不快点行动,下一个被杀的,将是自己。
正在恺撒沉默着思忖时,亚瑟从身后赶了上来。
“恺撒……怎么了?”
“跟丢了。”恺撒心烦意乱地踢了一脚水,溅起的水花在浅滩的水面上泛出层层涟漪。
灵动的河水从上游流下,蜿蜒着淌过亡魂之森,在中下游逐渐形成了更加宽阔的长河。
之前他们曾经在上游遇见了独眼与J,并跳河逃生,没想到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在河流的下游扮演起了追杀者的角色。
真是讽刺,河流,仍旧是同一条河流,但是他们之间的身份却互换了。
“J受伤了,应该跑不远,我们再找找。”亚瑟四周环顾了一圈,突然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亚瑟低下头,正对上恺撒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亚瑟,你要不要去躲一躲?”
“为什么?”
“你的上位玩家,是伊卡洛斯,你不是他的对手。”恺撒眯起眼睛,语气中透着对伊卡洛斯的敌意。
“你对他的评价还挺高。”亚瑟一挑眉看着恺撒。
“那个人很阴险。虽然近身搏击他不是我和黑刃的对手,但他太精明了,你这个菜鸟遇到他,只会死在他手里……”恺撒未说完,只感觉肚子又一阵难受,她皱起了眉头,揪紧了亚瑟的袖子。
她肚子的难受感就像这河流的波浪,一阵一阵的,时常会她思考或是战斗的时候如暗潮涌来,让她分心。
特别是当踩在冰冷的水里时,那样难受的感觉就仿佛被冰冷的河水一下子刺激得更加明显,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也这样从身体里流失。
真是令人厌恶的感觉。
亚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拉着恺撒往岸边走去:“既然J不在河边,我们去对面的树林里看看,他不可能待在空旷的地方等着被你发现,一定躲到树林里去了。”
恺撒没说话,任由亚瑟将她拉倒了岸上。
湿透了的鞋子与裤脚踩在白色的石头上,她踩碎了石头缝隙里的一个小贝壳。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树林而去。
若他们更仔细一点,就能看到河中心的位置,竖着一根中空的秸秆,半截在水下,半截在水面。
在他们离去之后,那根秸秆摇晃了一下,一个人从秸秆下浮了起来——J!
原来,他知道自己光是逃跑,肯定不是恺撒的对手,于是在跑入白石滩时,折了一根秸秆,截去两头,利用秸秆中空的结构做了一个吸管,而自己则潜入了水面下,闭眼捏鼻,通过嘴里咬着的秸秆换气,从而躲过了恺撒的追杀。
这是一个高明的做法,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河水很脏,亡魂之森的河水似乎也带着些腐蚀性,他的伤口浸泡在满是细菌的水里,泡得发胀且一阵阵刺痛。
J低下头掀开衣服一看,伤口处的皮肤都已经发红肿胀了,外翻的真皮层还有点儿发黑的迹象。
这河水并不是普通的河水。
它也带着尸液的毒性,就像山鬼的唾液、血豺的血液一般。
这也是为什么来了月事的恺撒在落水之后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剧烈。
【溟河系统】的设定,在这个虚拟场景中,处处是可能致人死地的陷阱,一不小心,就会死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可悲的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伤口一针阵刺痛,J刚想从河里起来,但他却突然注意到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他眯起眼睛一看,那人似乎是美人。
他心下一惊,但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咬着秸秆重新潜回了水面下!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泡了每个毛孔,他的每一缕发丝都随着水波而浮动,他咬着秸秆,捏着鼻子,通过嘴巴换气,小心翼翼地不让苦涩发臭的河水通过双唇的缝隙灌入喉咙。
他尝试着在水面下睁开眼睛,刚开始能感觉到眼结膜一阵刺痛,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下一刻,却又在心里命令着自己睁开眼睛,机不可失,猎物就在眼前,难道就要因为一时闭眼而错过猎物吗?!
这么想着,他用力睁开了眼睛。
水波荡漾,光线透过水面洒入河中。
他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河的左岸走了过去,从身形判断,应该就是美人。
也就是他的下位玩家!
J在河里潜伏着,一直到美人走过了他的视线,他才小心翼翼地从水面在探出头来。
抬手擦去睫毛挂着的水,他看见美人正朝着他方才逃出的乱葬岗的方向而去。
她的头发像是被削掉了一片,露出光秃秃的上半个头皮,但下半张头皮仍然长着长卷发,看起来就像是得了脱发症而脱光了半个脑袋的头发,美人走路的姿势有点儿奇怪,不再是一贯扭着腰顾盼生姿的走路姿势,而看上去更像个男人,上半身不动,一步步走得很稳健。
J看着美人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儿熟悉。
自己似乎在哪里也看过这个背影。
他微微皱起眉头,河水刺骨的寒冷刻入肌肤,也刻入他的心里。
一些回忆的片段用上脑海——
一片血腥的仓库……
一个女人被吊在仓库里……
她已经死了,被剥掉了头皮,被割开了动脉,整个仓库都是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