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过旧人哭?
现在,前皇帝魏恭帝元廓,就在哭,只不过不敢大声哭。
宇文觉称帝,对元廓还算不错,封为宋公,让他暂住在大司马府,即宇文护家。不知道宇文觉怎么想的,非要让前皇帝住在最怕他不死的篡位阴谋家的家里,也许是新即位的皇帝的心机太深,明摆着要借刀杀人。宇文觉的做法很正确,元廓在宇文护家住了没多久,就疑似中毒而死。看来南北朝的毒药生意很好做,特别是卖给皇帝家,三天两头就药死一个皇帝,药店老板可以以此当选经营之神了,一如十年前的通用CEO杰克韦尔奇。
魏恭帝元廓死去,也许我们应该叫他拓跋廓,因为在此前不久,宇文泰刚刚把鲜卑人的汉姓恢复为鲜卑姓。想当年控弦百万、席卷北方的大魏王朝,自此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自从魏道武帝拓跋珪建元,太武帝拓跋焘武功,孝文帝拓跋宏文治,孝武帝元修入关,共十一位皇帝,计一百四十九年;东魏一个皇帝,共十七年;西魏三位皇帝,共二十三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魏的这一页,就此揭过去了。北周建立,第一功臣当然是宇文护,所谓“佐命元勋”,这与当初那个靠了老贵人于谨的帮助才站稳脚跟的毛头小子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短短半年,他已经变成彻头彻尾的权臣。
权臣的特点不用再说,从传说中的董卓和曹操,到不久前的尔朱荣、高欢、宇文泰、高澄、高洋,一直到他宇文护,不一样的是朝代,一样的是权臣。忠臣有各种各样的忠,所有的权臣却都一样。
宇文护这种专横跋扈和目中无人的状态引起了相当一部分老同志的不满,比如赵贵和独孤信等。
独孤信因为上次立宇文觉的事已经很觉得寒心,现在看到宇文护的所作所为,更是替宇文泰不值,这样下去,宇文泰流血流汗所缔造的一切会付诸东流——毕竟是老战友,心里还是放不下。
但独孤信是个有风度有涵养的君子,他不会说什么的。
赵贵看出了独孤信的不满,他来找独孤信寻求合作。这两人当年的职位与宇文泰比肩,都是西魏八柱国家,如今反倒被小字辈宇文护爬到头上,自然不平。
两人的密谋被一个人探知,这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因为这个人去告密,告密的结果当然是宇文护将这两个冤家对头去除。不过宇文护对他们两个,并没有采用同样的待遇。
对于赵贵,是在朝堂逮捕,立即处斩,同时,全家被杀,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对于独孤信,则要忌惮一些,不仅因为这位北朝的第一美男位高望重,更重要的,独孤信与掌握军权的杨忠杨坚父子有十分密切的关系:他的七女儿独孤伽罗嫁给了杨坚。
因此,独孤信只是被免去本兼各职,提前离休进入干休所疗养。
但不久,独孤信就死在疗养所,原因是宇文护送了他特殊的饮料,其实饮料不特殊,特殊的是饮料里加了毒药。这是宇文护第二次用毒药了,第一次是送给了前皇帝魏恭帝拓跋廓。
独孤信被鸩身亡,独孤家象是天塌地陷,这对杨家也是一个考验,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顺便说一句,告密的那个人也不是外人,他是宇文泰的第十子,宇文盛。
宇文护除去对手,越发横行无忌,视皇帝如无物,并且“被任命”了一个新职务:大冢宰。这是一个奇怪的官名,据说源自《周礼》(这个周礼与北周毫无关系),宇文泰为了体现他“复古”的新潮思想,对官名也进行了一番改革。简单说,大冢宰就是宰相,百官之首。
北周的首任皇帝,或叫周天王,宇文觉,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他看到堂哥宇文护盛气凌人,经常做一些本属自己做的事情,就感到心里不爽。年轻人涉世未深,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想法,实在是缺乏经验。
我们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这句话不是放之四海皆准。对宇文觉就不适用,他犯了错误,永远再没有改正的机会,因为他为犯错误所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同时,这也成就了宇文护在历史上一个特殊的地位,如今宇文护就在这条路上快速前进。
这条路的名字叫:历史上屠龙第一人。宇文护的独掌大权引起了周孝闵帝宇文觉的极大不满,因为宇文觉是天王,而不是宇文护。因此他决定施行他作为天王至高无上的权力,那就是干掉堂兄宇文护,自己掌权。但是,宇文护权力再盛,也始终是臣下之臣,他不想让自己的如花岁月(他刚四十多岁)蹉跎过去,他的目标很明确,让宇文觉当皇帝,自己做第二个宇文泰。
宇文护说做就做,执行能力那是相当得强。
公元557年,魏恭帝元廓被逼退位,宇文觉成为新的皇帝,国号为“周”——又是一个没创意的,叫周的太多了,纵然大历史学家们博闻强记,也拿这么多周没有办法,只好管它叫“北周”以示与其它的周的区别。不过宇文觉不叫皇帝,叫周天王。
这是宇文泰去世的第二年。
宇
宇文觉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找了几个可靠的人,其中一个就是我们前文提到的要杀独孤信的大将军李远的儿子李植。李植很同情这个几近被囚禁、又想有所作为的天子,于是私下开始了串联。
造反之前一定要先串联,不然声势不够浩大,成功的几率也会很小。这似乎是所有造反者的共识,但绝大多数造反者,都栽在了串联上。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无法判断你串联的对象究竟和你否同心。
李值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串联了一个叫张光洛的人,时任宫伯。他选这个人加入组织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人对宇文护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