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在云市住了三天院。

其实她伤得并不重，身上多是被荆棘枝条划破的小伤，伤口全都比较表浅，甚至还没有季原胸口那条伤口深。

但季原态度坚决，慕染反对无效，只得依言而行。

在此期间，江源曾来看望一回，但只寒暄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出去后，他回头久久看着病房里的二人，心中有些沉重。

有关于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他至今没有告诉他们。

原本他本想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可现在看来，这件事要如何说，在什么时候说，都面临艰难的选择。

最后，江源决定先告诉季原。

不可否认，在这件事上，他有私心。

从当年的绑架案相识至今，他和季原已经认识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季原为一个女人这样义无反顾。

他了解季原，虽然在日常相交时他总表现得彬彬有礼，可实际上，他的心是极冷的。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已经将自己封闭起来。

在经历过父母的失责和妹妹的早逝后，对于感情，他一度是抗拒的。

虽然他不知道，季原和慕染究竟为何那样巧合地走到一起，但他看得出来，季原这一次是动了真情。

而他不想他们的感情会因为这些陈年旧事受到影响。

在慕染出院的前一个晚上，江源将季原约了出来。

云市昼夜温差极大，夜市文化亦不比北市发达，入夜之后，几乎很难在大街上见到人影。

白日里热闹喧腾的地方，此时只剩下零星几家通宵营业的店铺还亮着灯光。

二人并未走远，就近在医院外随意找了个餐馆，点上几瓶啤酒，就这样坐了下来。

“慕染怎么样？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吧？”江源率先开口。

他抽出一瓶酒，在桌子上轻轻一磕，取掉瓶盖后，在透明酒杯里倒了半杯后递给季原。

季原却摇摇头，挡了回去，“没什么大问题。明天慕染要出院，很多事情要办，我就不喝了。”

江源也不强求，收回酒杯，递到嘴边自己抿了一口，说，“那就好。明天就出院了？那什么时候回去？”

“应该就这两天吧。”季原看向江源，表情真挚，“江队，这次还真是要谢谢你。”

江源笑了下，“我们兄弟之间，说什么谢？而且，这回慕染的案子，阴差阳错给我们一个正在调查中的案子找到了重大线索，我也不算白来。”

他说完，看了眼季原的脸色，半晌后才又开口，“季二，有关于季因当年被绑架那件事……你现在还没有释怀吗？”

季原闻言抬头，看着他眼中划过一抹情绪，却不答反问，“你想说什么？”

江源扯着嘴角笑了笑，可笑意还不达眼底，他便渐渐沉下脸，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放在桌上，说，“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他叹口气，随即抬眼一脸凝重地看着季原，“第一件，当初那个女孩子……找到了。”

他话音落下，季原很久没反应过来。他看着江源的脸，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久久地僵直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辆跑车飞速驶过，刺耳的引擎声骤然打破寂静的夜色，让季原猛地从怔愣中清醒过来。

他激动地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源，“你说的是……”

“对，那个和季因一起被绑架但失踪的女孩子。”江源点头。

季原的眼中顿时涌现出一丝动摇，他张着嘴，尝试了许多次，最后才艰难挤出一句话，“她……真的还活着？”

如果说这辈子，除了季因以外，还有谁让季原良心难安的话，那就只有十年前为了救季因却被一同绑架，最后还和绑匪同时消失的那个女孩子了。

整整十年，她像是一阵风一样，无声无息消失在人世间，偶尔季原甚至会怀疑，她是否存在过。

可她的确是存在的。

而且，被他们亲手弄丢了。

这么多年，他们明里暗里，寻找过无数次，可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后来，他们几乎确信，她已经死了。

因为只有一个死人，才会消失得如此彻底。

但这个人，时隔十年，却突然出现。

季原不敢相信。

江源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一时也十分沉重，他拍着季原的手臂，示意他坐下来，“是的，她还活着，而且活得比我们想象得还好。”

看着季原这样剧烈的反应，江源发现，接下来的话他更说不出口了。

可无论早晚，这些事实，季原总该知道的。

于是江源停顿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我还有第二件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