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被吓了一大跳,委屈地哭出声来。
“你真会开玩笑,哎对了你在哪里啊,怎么有小孩子的哭声呢?”
“哦,我喂我儿子吃饭呢,要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儿,儿子?”
“我婚都结了,有儿子不是很正常吗?”
“哦,好的,那我先不打扰你了哈。”张怡然微微一笑,话说的这么绝,看来是老婆在身边呢,她懂。
电话挂断了。
葡萄还在嚎啕。
他妈妈不得不赶紧将他从餐椅上提起来,弄到卫生间去清理。
咳。
喻文沛咳嗽了一声。
林昭苏慢慢抬起头,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似的,等着喻文沛开口。
插在心口上的刀,一旦拔了,必定会血流成河。
“小昭,你三十岁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喻文沛刚说了这一句声音就有些哽咽了,心澄走后,她突然发生了好多白发,曾经那个阳光一般温暖着几个孩子的漂亮大姐姐不见了。
“我和你伯父心里有些话早就想对你说,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八年前,你从伊犁飞来东原读研的时候,我还没想过这事儿和心澄有什么关系。后来,还是我第一个发现你们偷着谈恋爱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你沉稳,上进,有责任心,而且,你们林家的家风,我放心。我想,这世上大概就没有比你更适合心澄的人了。我和你伯父私底下幻想过很多次你们结婚以后的样子,我们一定也会像现在帮林昂一样帮你们带孩子,让你们去发展自己的事业。”
“伯母,您别说了,我都明白。”林昭苏感觉他再多听一句,自己就要忍不住流泪了,他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一直避免的就是现在这个场面,他完全不想谈,好像只要不谈,一切都没有变。
“你听我说完。小昭,我和你伯父一直视你如己出,所以,我们不能完全不考虑你,五年了,我们都明白,心澄她,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家里现在都希望你向前走一步,希望你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都理解的。”
喻文沛说完这番话,已经泪流满面。
“所以,你们今天就是因为这件事把我叫回来的?”林昭苏冷笑,然后用那只戴着婚戒的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说你是什么态度啊!”旁边的林昂一下子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我应该是什么态度呢?”林昭苏大剌剌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神却丝毫没有避让。
“你以为就你是这个世上唯一爱她关心她的人?你才认识她几年?就你的爱情伟大?你知道从小把她养大,在她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的两位老人心里是什么感受吗?他们是丧女之痛!你还可以跟别人谈情说爱,可是他们相当于是唯一的女儿没了!你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摆脸色!”
“林昂!”林伯扬制止儿子再说下去。
“我说错了吗?为什么全家人都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我们心里就比他好受吗?我们就不想念妹妹吗?”
“你们要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相信她还活着!而不是在这里劝我跟别人好!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儿了,我林昭苏,这辈子除了她,不可能爱任何人,也不可能娶任何人,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林昭苏站起身,并抓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他不想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谈话了。
“疯了疯了!你把钥匙给我放下,喝了这么多酒还想开车?”林昂一把抢过林昭苏手里的钥匙,面上虽然很难看,心里却是无比熨帖,妹妹到底是爱对了人。
“谁说我要走的,我早说了我今天就住这儿了。哦,等会儿你把碗刷了啊。”林昭苏摇摇晃晃地向心澄的房间走去,林昂看了看神色复杂的父母,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就得他一个人刷碗了?
妹妹她,真的,还活着就好了……
葡萄出生后,林昭苏顺理成章地把自己所有东西都整理到了心澄的房间里。
房间还大部分保留着她在时候的样子,并打扫得一尘不染,好像只要她回来,随时都可以脱了鞋子上床,安然入眠。他看着他和她的书交叉放在书架上,她的马克笔旁边,摆放着他的小提琴,就像他们一直在此度过他们的甜蜜的婚后生活。
林昭苏和衣躺在她的床上,看着墙上她笑靥如花的旧照片,不知不觉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心澄,别喝。”林昭苏大声喊,并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碗。
一身白衣的女孩懵懵懂懂地抬起了头,似乎不太明了他是谁。
“别喝,喝了你就会忘了我。”他伸出手想抚摸着她的脸,却看见手指直接从她的身体穿出,她的头发随风飘飞,身体愈加透明。
“我是林昭苏。”
“那我呢?”
“你是童心澄。”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女孩似乎对眼前男人的无理要求颇为不解。
“因为我会在轮回里等你。”林昭苏将两人之间即将松散的红线系成死结,终于放心地放女孩去了。
女孩白衣胜雪,在波涛翻滚,云雾缭绕的忘川上慢慢飘远,可他们之间的红线却绵延千里,红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