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打开报纸继续认真看着新闻,把哑口无言的庞崇晾在一边,过一会到了固定时间,他还是一言不发的起身走出牢房。
等在外面的古琦笑着迎了上来,左重将手指竖放在嘴前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两人压低脚步走到了看守所的大院里开始交流。
“副处长,火候差不多了吧?”
“第一步完成了,开口还早。”
面对古琦的疑问,左重背着手笑了笑:“我们的目的是让他开口,刚刚你也听到了,对方提问就是个好的开始,剩下的工作慢慢来。
庞崇毕竟不是全职特工,咬死不开口看似态度强硬,其实承受压力的能力一般,而且此人多年前潜伏,不懂最新的审讯对抗技巧。
否则这招不会这么容易成功,老古啊,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要沉住气,这条鱼儿已经上钩,提竿早了或者迟了都会让大鱼脱钩。
对了,吴景忠和春阳那边的目标有什么动静吗,有没有人试图逃跑,告诉他们盯紧了,提前抓捕庞崇有点冒险,监视工作是关键。”
古琦听完左重说的,思考着其中的深意,庞崇的大部分情报技术源自于父亲,那个老头子是几十年前的日谍,大概率是半路出家。
当时的情报技术还很原始,尤其在心理层面的研究几近为零,如今情报技术日新月异,每个月、每天、每小时都有新的技术出现。
像对方这种深度,长时间的潜伏固然隐蔽,同样也失去了学习这些先进技术的机会,这不是短时间能搞懂的,必须经过专业训练。
比如特务处每年都要进行一到两次的培训,让情报人员熟悉当前的国际情报形势,这一点庞崇肯定做不到,他没有时间脱产学习。
古琦脑中迅速闪过这些想法,口中回道:“没有动静,杨昌庆的活动一切正常,外出、电话的频率跟之前一样,情绪看上去很稳定。
那些可疑的机关人员除了上班就是花天酒地,支出与收入有一些不符,但还在合理范围内,您知道的,这些人再边缘也有法捞钱。”
恩,这倒是事实。
左重脸上露出微笑,在国府做事要懂得运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要抓紧加入到这个关系里去,从区到县,从县到市,莫不如此。
这就像是一张蜘蛛网,会吐丝的就在网上纵横驰骋,不会吐丝的那就掉在地上望网兴叹,接着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脚睬个稀巴烂。
有些东西,不给你,你不能强要,
有些东西,给了你,你不能不要。
就说可疑的官员吧,别看呆的都些是清水衙门,弄到的钱不是小数,不是别人多重视他们,只是他们是其中一道程序,不能越过。
就算有人不想收或者说不敢收,那就会得罪所有人,你在岸上说不想船沉了,没人會相信,你在船上说不想船沉了,没人会怀疑。
左重心里暗暗摇了搖头,琢磨了几秒钟告诉古琦:“继续监视吧,顺便让金陵警察厅和漕帮密切注意城内异常,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庞崇的被抓一定会震动到对方的组织,就算不紧急撤离,对联络、交通渠道的消毒总是要做的,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到蛛丝马迹。”
“我明白了,副处長。”
古琦敬了个礼,这就是利用明面的优势去挤压对手,让他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到庞崇开口交待问题再动手。
跟以往的侦破风格相比,特务处这一次行的是堂堂正正之师,不太像情报机关的作风,不知道副处长这么做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商量完工作,两人各自散开工作,左重继续以固定时间跟庞崇保持着沉默的“交谈”,不断向对方施加着心理压力,直到其崩溃。
这个过程的比想象的要长。
被抓后的第十天,也就是上次开口的七天,庞崇第二次开口了,内容是他愿意谈一谈,只是聊天话题要由他来定,不然绝不开口。
左重欣然同意,哪怕知道这或许是对方阴谋,因为这么长时间足够他的上线从民国回到日本,交待或者不交待没什么实际意义。
果然,随后的谈话里庞崇顾左右而言他,完全不提及自己参与间谍活动的事情,從自己从军谈到了北伐,言语中满是骄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