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刷锅、烧水、煮面、然后撒点盐。
等盛了一碗,放到曲染面前,她二话不说,就吃了起来。
虽然说饿,但她吃饭还是慢悠悠的,像是在品味美味佳肴。
郁雅知看得怀疑人生,也盛了一碗,但只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
养尊处优如她,实在消受不了这碗面。
曲染看到她嫌弃的眼神,吝啬言语的她,点评一句:“美味佳肴是饿出来的。”
郁雅知:“……”
这女人换了个人格,似乎也不是很讨喜。
她放下筷子,看着她吃面,脑子里却在飞快运转:显然,钟秋分裂出了一个人格,隐居在这个小山村里,而尚黎并不知道。
要不要告诉她呢?
可告诉了她,她必然过来,那么,郁嘉言怎么办?
她是来看曲染的,如果人不错,甚至会带她回深市……
想来,以曲染另一个身份,也就是钟秋的身价,父亲对他们的婚事是没意见的。
可尚黎怎么办?
尚黎还在找钟秋呢!
一面朋友,一面便宜弟弟,郁雅知陷入了纠结。
曲染吃完了面。
她筷子一放,再次真诚发问:“你能刷碗吗?顺便刷个锅也行。”
郁雅知:“……”
这个人格是自来熟么?
怎么指使起人来那么自然?
她忍不住问:“郁嘉言也这样?”
曲染点头:“他很积极。想来是个会照顾人的。虽然看起来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
郁雅知觉得后面评语还是中肯的。
至于前面评语?
算了,各花入各眼。
“你喜欢郁嘉言吗?”
这个才是她要关注的。
曲染听了这话,想了想,说:“如果他不那么聒噪,可能会不讨厌。”
郁雅知:“……”
这喜欢都谈不上呢。
她弟弟是多卑微啊!
怪不得说什么抢回来之类的话。
搞半天还是单相思。
“我觉得……你对他有点好感。”
郁雅知决定说出来意:“他回家了,吵着要娶你,还想父母出面提亲,但他们不同意,就把他关了起来。他不放心你,说你身体不好,所以,托我来看看。你想去见他吗?我可以带你过去。”
曲染多少猜到了她的来意,摇头道:“他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如果我喜欢他,就不会让他离开。另外,就算我喜欢他,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郁雅知料到她的答案,心里为郁嘉言点了根蜡,换了话题:“你认识钟秋吗?”
据说,人格分裂情况严重的话,人格间甚至会相互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果然,曲染听到钟秋的名字,表情有了异样。
但她说:“不认识。”
“你认识。”
郁雅知笃定地说:“你知道她的存在。应该也知道自己是副人格。你抢夺了她的身体么?”
她知道人格间有厮杀。
有时候主人格太弱,会被副人格厮杀,永久占据身体。
但曲染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很强势、凶戾的样子。
她不禁猜测:“和平让渡?”
曲染不说话。
她沉默了一会,开了口,却是说:“你能先把锅碗刷了吗?”
郁雅知:“……”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刷了锅碗,曲染是不会回答自己了。
“好。”
她去刷锅碗,不时回头看她,还坐在桌子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碗、一个锅,还是很好刷的。
没一会,她就坐到了她面前。
曲染像是没看到她,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说话。
但她细长的手指在桌上滑动,像是在写钟秋的名字。
郁雅知就这么看着,也不催促,等她自己开口。
天色渐渐黑了。
曲染终于还是出了声:“她是个懦夫。”
她的声音不再平静,带了点小情绪。
像是嘲讽,又像是同情。
郁雅知问:“为什么这么说?”
曲染又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说不清,就站起身,去卧室,拿出了手机。
她开了机,点进短信,让她自己看。
【曲染,当我闭上眼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你站在那里,沐浴着黎明的曙光。】
简短的一句话,时间是半年前。
郁雅知仔细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隐隐明白:这是钟秋的决定。她似乎把曲染当作自己的新生。
这意味着——钟秋自己放弃了自己。
“她怎么了?”
郁雅知想不通:曾经那么渴望成功的人,为此不惜自杀逼自己投资,怎么就在成功后放弃了自己?
曲染依然是不说话。
她不想提到钟秋——那提醒着她不过是钟秋创造出来躲避现实的工具。
“天黑了。”
曲染看向外面,远处的山野没有光亮,黑得无边无际。
“汪!汪!汪——”
几声犬吠划破夜的寂静。
郁雅知本来在出神,这会也给吵得回神了。
她拿着手机,点开电话簿,开始纠结要不要告诉尚黎——钟秋不在了。而眼前的曲染,不见得记得她。便是钟秋,也不见得对她有好感。尤其她现在还跟便宜弟弟搅在了一起。
或许她该当不知道。
正这么想着——
【把所有的春天,都揉进了一个清晨。
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语,变成秘密,关上了门……】
钟秋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郁雅知看了眼来电,天,怕什么,来什么,是尚黎!
曲染一直将钟秋的手机关机,如今刚开机,就有人打来电话,也有些惊讶、茫然:这人……是谁?刚刚她的心,怎么似乎跳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