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村口的时候,姐弟俩又不急,就让骡子溜溜达达走着,李三小瞧着前面有个往后背着手来来回回走的老头怪眼熟,指了指问二妮:“二姐,你瞅瞅那是李金虎他爷不?”
李二妮戳了戳他脑袋道:“啥李金虎他爷,不是你爷啊?甭管你心里咋想的,该叫爷就叫,起码大面上让人挑不出理来,以后做生意,啥人咱都遇得着,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该装糊涂就装糊涂才混得开。”
李三小把头撇向一边没吭声。李二妮也不管他,老远就冲李老头喊:“爷,你在这儿干啥哩,正好我和三小买了好些东西给你们二老,你先瞅瞅咋样。”
李老头额头上的三道纹舒展开,咧着嘴笑:“爷啥都不缺,买啥买啊,做了好的给我和你奶送一口就得了,下回可甭乱花银子了。”
“还是俺爷知道俺们赚点银钱不容易,爷,你放心,这衣裳是人家店里便宜处理的,我还跟掌柜还了半天价才买下来的,买一送一,正好你一身我奶一身,不便宜我还不买了呢,爷你先瞅瞅合身不合身,我挑了老半天呢。”
李老头嘴角直抽抽,想说点儿啥也说不出来,任由李二妮把衣裳拿出来在他身上比划。
“幸亏只是肥了点儿,没事没事,让我奶缝两针就能穿了,我就照着宽大的挑的,要不买瘦了就白瞎了,爷,我还给你和我奶买了俩糖人呢,还有这狗皮膏药,说是有个腰腿酸痛贴上就管事儿……”
李老头强颜欢笑道:“二妮子可真是孝顺了,这糖人还是你和三小吃了吧,我岁数大了吃了这玩意儿牙疼,对了,二妮子,我有个事儿问你,怎么村子里的人说你要雇人做工?半天给三十文工钱?你看看我和你奶能干不,能干我们俩老的也跟着你干得了,金虎那个不成器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跑外村赌博,人都找家里来要赌债了,你二叔二婶把我和你奶那点儿棺材本儿都借了去还债,爷倒不是怕你二叔二婶不还,就怕他想还还不上,将来我们俩老的动不了了,手里再没点儿子积蓄,唉……”
李老头满脸的褶子又蹙成一团,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合着这是以退为进给自家找后路来了。
其实李老头比李婆子聪明多了,如果他能一直老老实实的,多一双筷子吃饭的事儿,也不是不行,可李金虎竟然跟着人去赌博,万一他管李老头要银子顺杆儿赖上她家呢?
“爷,染上赌博可不得了啊,我听城里人说好多家财万贯的都在赌坊赔的裤子都没了,连老宅都顶了债,沦落到街头要饭呢。您可得叫我二叔二婶好好管管李金虎,爷奶你俩的棺材本儿没了事小,再把您二老辛辛苦苦盖的大瓦房赔进去才叫冤呢。爷啊,我看您可真得防着点儿了,要我说,二叔那边的房子大,您干脆和二叔他们也分家得了,院子隔开,您二老也别跟着他们一道儿吃饭了,让二叔和我们家一样给粮,借了您的银子叫他写欠条,退一万步讲,将来李金虎真的要败家,您二老好歹还能有房住有粮吃,儿孙自有儿孙福,爹娘都管不住,爷奶哪儿能管的了是不?”
李老头怔住了,他再精也没想这么远过,如今一想想,二妮子说的不错啊,李金虎那小东西子算是成不了器了,再跟着老二家别说棺材本儿,没准连口饭都得吃不上,给老二干了一辈子了,老了老了棺材本儿都拿走了,赶紧分了家还能保下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