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苍凝神想了一会,道:“张前辈,逆刀可令人心智丧失,变得邪恶无比,但只要主人坚守信念,心怀善意,终是应该可以战胜刀中的魔意。”
邓涛也道:“俗话说玩物丧志,本来一些小玩意儿,例如玩蟋蟀斗鸡养鸟,只要适可而止,就是一项优雅爱好,怡情养性,可一旦太过沉迷投入以致不能自拔,那便会伤身伤情,说不定更要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同理,逆刀虽邪,但只要控制得度,恐怕也不会对傻苍、对武林造成伤害。”
张学荣道:“黄大人说得不错,现下傻掌门陷溺未深,当然可以做到张弛有度,青蛙不怕热水烫,可就怕温水煮啊,逆刀使一次暴戾之气积聚一点,日积月累下来,最终达到积重难返境地,那便悔之晚矣。逆刀上一任主人,原本就是个豪气干云的侠客,可当他获得此刀后,性情逐渐暴虐,出手慢慢不分轻重,后来更是打斗必出刀,出刀必见血,见血必饮尽,黑道戮,白道亦屠,掀起江湖中一片片腥风血雨,一团团愁云惨雾。多少人因它而尸横就地,多少人因它而骨肉分离,更有多少人因它而承受一辈子的伤痛。”
傻苍知他说的是百虎门创派祖师张厌淼,好奇心起,问道:“张前辈,敝门师祖持逆刀闯荡江湖,金戈铁马一生,打遍天下无敌手,端的是威名赫赫,好生畅意。”
张学荣脸上色变,喃喃说道:“‘恨水好血’张厌淼,‘恨水好血’张厌淼!”傻苍只在方史两位掌门大哥口中听说过创派师祖的事迹,由本派人员叙述,当是尽挑好的来说,若想全面了解张厌淼师祖,还是需要听听外人怎么评价,也好对这柄曾令江湖笼罩在血色恐怖下的诡秘之刃有更深认识,便问:“我师祖的平生是怎样的,张前辈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上一代逆刀主人横杀竖砍血流成河的一幕幕尘封影像,又在张学荣脑海中呈现出来,脸上透出一丝丝的苦楚与害怕神情,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我只很小很小时见过他一次,可就这一次,却令我一辈子都在做恶梦!”
傻苍和邓涛两人四只眼珠紧紧盯着他,想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令得眼前叱咤江湖的丐帮帮主如此刻骨铭心,过了几十年,害怕之情仍然不减。张学荣道:“我本来不想再回忆这事,可是为了让你们对这把逆刀的邪门有深刻认识,老丏便再感受一回痛苦。六十多年前,老丏当时才只有六七岁……”
那是六盘山东麗的仪州城郊,泾水边上的一间花山酒楼,小少爷张学荣与爹爹娘及哥姐正在大堂里头吃饭,吃着吃着,只听得身旁靠窗的一张桌子有人说道:“现今乱世,江湖纷争不止,咱们在江湖上混口饭吃可真不容易,好在得崆峒秦三哥您老照着,不然那有今天的舒服日子过。”另一人附和道:“就是,秦掌门武功高强,威名远播,有谁敢不给你老人家面子,除非他吃了狮子心豹子胆不知好歹,哈哈。”又有一声如洪钟的人道:“郭庄主、杨总镖头两位太过抬举,秦某武功和江湖中顶尖的一流好手相差甚远,名气更是远远不及,怎有能力关照你们呢,其实这趟大镖走得如此顺利,全是两位声望与实力所至,我只在其中起牵线搭桥的作用,不足一提。”
最开始说话那人叫郭冼,他呵呵笑了一声道:秦掌门太过自谦,我说眼下武林高手排名哪,以北斗派掌门周紫龙为天下第一,少林派掌门方丈闲业大师排行第二,这第三的位置嘛,自是秦掌门你老坐的了。”那崆峒派掌门秦朗不受这顶高帽,摇头道:“郭总镖头,咱们三个在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如是传了出去,不要说让人嘲笑井底之蛙,更有可能惹上杀身之祸。”
杨庄主名叫杨卫烨,是仪州城最大钱庄“同天银号”的老板,喝下一杯酒后道:“江湖上的事我不太懂,排名第一的周紫龙大名也没听说过,不过哪,我倒是知道最近有个外号叫什么‘恨水好血’的人风光得很,凭借着一把天地逆刀杀遍天下无敌手,令人闻风丧胆,难道他竟然不是周紫龙和闲业和尚的对手?”
秦朗脸上一肃低低嘘了一声道:“杨庄主,别提这个人,小心惹祸上身。”
杨卫烨见他脸色大变,心中微微一惊,道:“怎么了,难道这魔头当真如此厉害,私下里讨论一下也不可以?又他有千里眼顺风耳?”郭冼左右看看,低声道:“提他不是不可以,但千万不能提那把刀,如果让他知道,咱们都得去见阎王。”
杨卫烨禁不住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我不信世上还真有这么横行的人?”话音刚落,突然一名汉子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啪的一声,把手中宝刀放在桌上,笑道:“你说得没错,世上就是有这么横行的人。”
秦朗和郭冼双双站起,脸色苍白无比,杨卫烨吓得从凳子上掉了下来,失声叫道:“逆刀!张厌淼!”
那汉子约莫五十六七岁,相貌堂堂,眉宇间却有一股黑气,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凶悍之意,眼光在三人脸上转了转,轻描淡写道:“动手罢!”秦朗脸色白中带灰,尚且保持镇定,但那郭洗此时已全身发抖,颤声道:“张……张大侠,我们俩个没有提,不关我们事罢?”
那汉子嘿嘿一笑:“有份听的,都不能留。”他脸上虽有笑容,却更给人一种冰寒怪异感觉,如是刚从地狱上来的索命使者。
秦朗抱拳道:“张兄弟,在下崆峒派秦朗……”汉子左手一拍刀鞘,哐啷声响起,金色刀身跃出一半,说道:“更大名气的也杀过不少,废话少说。”
杨卫烨见到那刀身发出的金色光芒,心胆俱寒,发一声喊,掉头欲逃,才刚跨出半步,突然背心至心口一股冰凉穿透,低头看去,未看到破膛而出的刀身,只见一道血水从胸膛喷出,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然噼啪一声摔在地上,双腿蹬了几下便不再动胆弹。
秦朗和郭冼只觉眼前刀光一闪,定睛看时,逆刀已然入鞘愈半,似乎根本没有拔出过,刀身鞘口上也不见有血迹,拔刀、出刀、收刀的动作一气呵成,动作快到极点,快到连血肉也粘不上。
手持金刀,出手如电,普天下武林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