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行险深入敌国腹地,此行绝不止于刺探军情,必有更大图谋
“他们去那里你知道吗?”
“不知,不过我好像听他们提起狼汤渠,也不知是不是去那里。”胭脂马道。
狼汤渠,古运河,故道自今河南荥阳北引黄河水东流,战国以来为中原水道交通干线,魏晋后自开封以下改称蔡水,以上改称汴水,汴水即汴河,狼汤渠亦称蒗荡渠。
周苍谢过胭脂马,在天上人间会齐龙铁锚周通,龙铁锚闻听详情立即逮捕老鸨龟儿审讯,怒斥妓院窝藏奸细知情不报,吓得众鸨龟屁滚尿流高声喊冤。
周苍担忧郭念舟生死,与二弟周通打声招呼,借来两匹骏马,不顾劝阻翻上马背往西方急驰。他与王诗冲要去的地方,自是阳武。
沿着汴水一路西奔,日落时行出百十余里,忽见一既大且深的坑洞现于马前,一大群民工正于当中忙碌,挖泥掘石,开渠引坡,干得热火朝天。周苍见胯下健马气喘吁吁,当即勒缰跳下马向民工讨水喝。
“周老弟!阿苍!”
周苍正喝着水,忽身后传来一声热切呼唤,转过头,发现叫他的正是许久不见的沈括,一身污泥,笑脸奔来,周苍大喜迎上。
彼时沈括听得周苍相告,立即奔赴南昌会见罗莞燕,两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自是有说不完的话,看不尽的笑脸。情到浓时怎说分离,沈括归期一推再推,直到十余天前才回京,工部早有任务等候委派,他屁股还未坐热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主持监工。
虽相识不久,虽离开不长,两人却如故交重逢,热烈互道别情,最后周苍问:“天色已晚,又处荒野,怎地还不收工?”沈括道:“哎,因我迟了回来耽误工期,不得没日没夜赶工。”周苍点点头问:“能按时完工吧?”沈括脸露忧色:“那里赶得及,现才挖好基础,可明日就是最后期限。”
王诗冲自来熟,即安慰道:“括哥不需忧虑,工部黎大人与我有大交情,到时我去跟他会会面,他必不会太过为难你。”沈括叹一口气道:“谢王公子关心,只此修的是坟墓,误了葬期,黎大人说话也不管用。”
周苍吃了一惊问:“修坟,修谁的坟?”
“能动用国家资源力量兴土木,自是皇亲国戚。”
王诗冲很是好奇问道:“是谁呢?我最近没听那个大人物逝世啊,并且这里风水好像也不怎么妙,地势低洼,临水建坟,不怕水淹么。”
沈括道:“是啊,我也奇怪,听说还是大师钦定的风水宝穴呢。”王诗冲道:“指不准这个风水大师与死者有仇呢。说了半天,到底墓主人是谁?”
沈括探头低声道:“国丈卢太师的夫人张老太太。”
王诗冲一拍脑袋道:“哎呀,原来是张老夫人!我倒是忘了……哈哈,哈哈哈哈……”说着说着,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沈括一脸诧异。
“我说风水大师与张老太太有仇真没说错,卢太师三天前横死……”
“什么?”沈括一脸不可置信,抓着王诗冲双肩摇晃:“你不是开玩笑?”
王诗冲止住笑意:“我怎敢拿国丈来开玩笑,京城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你还不知,不信你问苍哥,他可是亲身经历。”
“怎么死的?”
“掉粪坑里憋死了。”
沈括吃了一惊,了解详情后也忍不住笑了,长长舒一口气道:“看来风水堪舆术决非忽弄人的把戏,卢太师一生精于溜须拍马之术,在官场在中混得风生水起,只是人家略耍小手段,可怜的老太师便把命儿送。”
周苍拍了拍他肩膀,“这下可放心了吧?小弟还有要事,咱们改日再聚。”拱拱手道别,可刚踏上马,一阵自远而近的低沉呜鸣传来,空气似在微微颤动,工地上的民工停下手中活计,寻找声音来处。
须臾,呜鸣声转为轰隆隆巨响,地面在晃动撕裂,民工们面面相觑,脸色煞白,呆了片刻,发一声喊扔下手中器具四散奔逃。
“莫非是地震?”沈括被晃得摔倒,坐在地面惊呼。没让他有时间思考,更骇异的景像呈现眼前,身前巨坑忽然注起水来,水冒得又快又忽然,在坑下工作的民工没来得及逃跑,一古脑卷进浪涛中,轰隆水声下惨呼声不绝于耳。
激烈澎湃的浑浊泥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注满并冲出坑洞,坑沿大片泥土松塌没入水中,只片刻之间,水已漫坑淹至马脚,周苍见势不妙,叫道:“括哥上马。”探腰伸手将沈括拉上马,调转马头急驰,王诗冲慌忙跟上。
纵马跑上最近的高坡,勒马回头,适才站立的土坡已淹于浊浪下,地水自坑洞源源不绝冒出,翻腾四泄,洪水挟裹着来不及跑开的民工一头扑进汴水,如下山猛虎,气势惊人。
如原先的汴水是个温柔恰静姑娘,现得到地水加注的汴水则犹如河东狮吼的悍妇,声声巨吼下,奔腾东去。
周苍惊呼:“那来这么多的水,难道掘穿了地下河?”沈括仿如吓傻,脸色惨白,望着暴涨的汴水,一声不吭。
“糟了,完了!”忽然沈括一声惨呼,晃了晃从马背摔下,周苍手急眼快,抄手抓住他手臂,轻轻放下。沈括双腿无力,颓坐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这是自然灾害为不可抗力,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括哥无须担心。”周苍道。
“不,不是的,汴梁城要被洪水淹没!”沈括微微颤抖道。
周苍大叫一声,他怎么没想到这层?滔滔洪水沿汴河一路东狂奔,百万人口的汴梁城首当其冲!繁华皇城,烟花之地,凶猛洪水过境,一切将荡然无存。
“这是一场阴谋,这是一场阴谋!”沈括站起,挥拳向天嘶声裂肺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