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依……对不起……”皇帝的软弱此刻显露无疑,因为他明白自己的算计和所做的罪行在如此干净清澈的女依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他深爱着女依,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是爱她的这个人,还是那份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澈。
大梦初醒的女依唯一记挂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她张开了干裂的嘴唇对着外面的皇帝说:“你曾给过我一个承诺,我现在知道你做不到了,但是至少让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吧。”
皇帝答应了,行刑当日男孩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冲出了院门,朝着拥挤的人群挤去,他看见了牢车里的娘亲。纵使他死命的捶打着牢车也于事无补,他就这样亲眼看见自己的娘亲被捆上了火刑架,在熊熊火焰中消失。
火焰熄灭之后人群早已散去,男孩朝着那堆灰烬扑去,努力的想要找回自己的娘亲。一颗莹莹的蛟珠就这样沉在灰烬深处。
大概是蛟珠承载了女依作为母亲的意志,所以这些年戴着它的男孩都无病无灾,皇帝也信守了承诺,至少男孩的衣食证明了这一点。
“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天悠嘴里喃喃道,空气冷了三分,而此刻床榻上的女子有了异常,只见她眉宇紧皱,额角开始冒出豆大的冷汗,口中不停的在嘟囔什么,而双腿也一直在扑腾。既然一个人活成如此模样,那就让她在梦里多疯一疯吧。
天悠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挥袖离去,转眼间来到了另一座殿宇,皇宫中最中间那座。
已经快要五更天,执政殿里还亮着烛火,看来是个勤勉的晃皇帝啊。天悠冷哼一声,直接径直走了进去,因为隐去了身形,一旁值守的宫人并没有看见她,但是皇帝却可以,因为她并未向他隐去。皇帝察觉之时,天悠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一人一神直接仅隔了一个案台。
“你是谁!”皇帝发现自己大喊侍卫并不奏效,面色铁青得放下笔质问道。
“我是神。”天悠轻蔑的目光落在了这位人界君王身上。
人对神仙的敬畏不是假的,皇帝在听到这句后,做出了非常快的判断,起身窜到天悠脚边跪地大呼神仙莅临本应自己主动焚香相迎。
“你可记得女依。”问题没有语气。
皇帝怎么会不记得,他慌忙点头。
“女依乃我神界结契之族,因你出世也因你而陨,你可知晓。”
“朕…弟子知晓……”
“你已然是君王,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你必须遵守你对她的承诺,既然你们以圣女之名冠之,那就应当给予她万人爱戴,而不是失节的罪名!”字字掷地有声,压迫的皇帝根本抬不起头。
“三日,我要三日内,看见你为她正名,以你的权利和能耐这应该是件很小的事情吧。”天悠冷笑道。
“弟子知道了,弟子知道了,一定办到。”皇帝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后真的会有神仙下凡提及,他不由得回忆起女依说的他们一族是古神结契之族的话,原来都是真的……
天悠并不想再多话,手指一弹,那皇帝喉咙处多了个红点,然后就化烟离开,徒留摸着喉头恍惚无神的皇帝一个人。宫人此刻才发现自己的皇帝不知何时瘫跪在殿上,都吓得六神无主慌忙搀扶。
其实这也是天悠能做的极限了,她不能杀人,所以她用梦魇拴住了那狠毒的皇后,她也不能直接推平了这皇宫,不然这会影响人界正常的走向,所以她只能让那薄情郎给女依和女希氏最后的体面,不过那枚红点嘛,算是她附赠给薄情皇帝的一份无儿无女大礼吧。
做完这些天还没亮,天悠只需要等,等到第三日那狗皇帝办完,等到那皇后疯魔的消息传出来,她也就算是给男孩一个交代了。要是男孩还不愿意把蛟珠给她,她直接抢就得了。
想到这里,天悠意外的发现自己又走回了男孩所在的院子外,这院子着实不小,但是半夜那么大动静居然没有一个仆从出来,可见根本没人真的在意这小子的死活。腾空一跃,天悠落到了院子里的一颗古树上,她用胳膊枕着头准备浅眠一会儿,毕竟这个院子还是很安静的。
“咯咯咯~”没过多久一声鸡叫打破了天悠的美梦,她气鼓鼓的准备收回院子里很安静这句话,随手一画就封住了那只还想继续叫唤的公鸡嗓子。
这时房间门开了,只见穿戴整齐的男孩眼睛还有点肿,他非常熟练的去一旁给自己打了盆水就开始洗漱,洗漱完之后又走到墙角捡起了昨天被天悠振飞的剑,有模有样的在院子里练起来,根本没有发现树上有人。
天悠聊有兴致的侧过身子看着树下练剑的男孩,因为用力,本来白生生的小脸此刻粉扑扑的,还有些稚气的模样配上个老成的眼神,让天悠觉得有些滑稽又有些心酸。这就是传说中的闻鸡起舞吗?
嗖,一片树叶从空中向舞剑的男孩袭去,男孩目光一紧横剑格挡下来。
嗖嗖,两片树叶又跟着飞了过来,男孩起身一个跳跃将将躲过。
“谁?”男孩凌冽的目光朝树上射去。
天悠还躺在树枝上把玩着树叶子,“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三次问我是谁了。”
男孩听到声音后没再说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重新开始练剑。天悠一时吃瘪便又开始用树叶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