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海风凉爽宜人,沙滩也是软绵绵的,乔汐脱掉了鞋,光脚踩在上面,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被涌上来的海浪淹没。
易昭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蔚蓝的海在夜色下是深黑色的,天空浓烈的蓝笼罩着大地,四下没什么人了,只有远处的零星灯火作为点缀。
可能是脚磕到石子,一波波海浪打到脚上,痛感加剧,乔汐蹲下来想查看,海风呼来,一个没站稳不偏不倚的倒在了前面,还好易昭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也跌倒了,瘫坐在沙滩上,而乔汐瘫坐在他怀里,她委屈地抬起头,迎上易昭无奈的目光,海水溅湿了两人,他的额发乌黑湿润,乔汐把手伸了过去,帮他将湿发理到脑后,露出额头,咸湿的海风从未像现在这般蛊人。
乔汐咬着唇,怔怔望着他。
“疼吗。”他问道,声音磁性低沉。
她摇摇头,突然笑起来,趁着易昭不注意从手侧捞起海水浇到他身上,像个孩子般玩闹,等他反应过来,乔汐已经跑远了,笑得灿烂,仿佛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打闹结束,两个人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立在沙滩上,此刻的风温柔惬意,不由让人想多驻足一会。
易昭问她:“乔汐,你为什么会选择去学音乐。”
不是有感而发,其实他早就想问了,放弃了最优的选择,毅然决然的来到几千公里外的城市,甚至没有想过结果。
“其实你是知道的。”乔汐说,“还记得06年我在弄堂的日子吗,那时候你给我放了部动漫,女主角很潇洒,也很勇敢,在此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都会想,潇洒、勇敢,我一样也可以。或许在音乐上面我也有点小天分,但付出的努力不比别人少。”
“小时候经常会觉得自己不幸。”乔汐深吸了口气,“但长大了后,其实也能发现自己拥有了很多。”她回过头望向易昭:“起码比别人要幸运一些,不是吗。”
“总觉得。”易昭含笑道。“你变了许多。”
“哪变了。”她等着他夸自己的话,这几年她觉得变得最大的地方就是脸了吧,越来越美了。
易昭沉吟:“成熟了,也更加自信了。”好像小时候怯懦柔弱的小女孩荡然无存,现在的她可以独立坚韧的面对这个世界。
“二十多岁了,能不成熟吗。”乔汐笑道。“那你呢,易昭。”她没有再喊他叔叔,就像他不会再喊她汐汐一样,心照不宣的给彼此换了一个新的关系。
易昭平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为什么当年会去东宁,明明你可以去更高的领域,清华北大,甚至是国外,偏偏选择去东宁。”乔汐低下头,“这绝对不是你最优的选择。”
“起点在哪都可以,只要终点是我想要的就好。”他答得洒脱坦荡,从未后悔过这个选择,“说起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你。”
乔汐恍然回过头,“我?”
“我觉得那个时候你被抛弃,主要原因就是我。”他说,“那时候我太年轻了,叛逆,幼稚,不安于现状,却心比天高,想要帮到更多的人,起码能让你有个归宿,可惜全都乱了套。”
“所以你就来了?”
“是啊。”在这个年龄回想起从前的事,太可笑了。
“我不觉得乱了套。”乔汐说,眼眶略微泛红,她很诧异也很感动,从没想到非亲非故的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些,“至少因为你的选择,我现在还能站在你身边,不是吗。”
如果一直按易昭的预期走,我们可能没有今天,或许在某个节点就会分道扬镳,这样的结果乔汐不想要。
她走上前,站在易昭的面前,轻笑着:“谢谢你,小昭叔叔。”
从小到大她都很感谢,感谢易昭在她逐渐枯萎颓靡的人生中没有选择放手。
乔汐轻轻怀住了他,不夹杂任何欲望的拥抱,他胸膛中的心跳能使她宁静:“其实我真的好幸运,能认识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又一次她鼓起勇气,深情地望了过去,欲壑难填,不由踮起了脚尖,易昭的唇在轻颤,好像有所预料,又好像在挣扎踌躇,还是避开了乔汐的唇,继而牢牢地抱住了她,仿佛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们之间是道鸿沟,轻易跨不去,易昭能意识到那份悸动,但越是浓烈,越是觉得自己卑鄙。
乔汐哽咽:“我懂了。”
她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走回了酒店。
第二天的拍摄进行的不太顺畅,大剧院并没有竣工是不对外开放的,摄影团队和施工方僵持了很久,财路也行不通,不得不承认这栋建筑十分完美,大致的外形就能凸显出整个建筑物的风韵。
简约的西方文艺复兴风格,灰白配色端庄大气,尤其是顶部的拱鹰驾别具匠心。
乔汐在这边待了一上午也没等到易昭,难得请他做一次人情的机会,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微信也没回复,不过,刚到中午就有了好消息,剧院方松口了,不仅借助拍摄,里面的未开放区域也可以使用。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帮了她,也知道他又开始躲着自己。
昨晚明明就是动心了,为什么就是不承认,乔汐费解,甚至生气,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三年前他对她的视若无睹。
其实那三年里乔汐有联系过易昭,虽然很卑微,他的电话依然能记得一清二楚,结果却是漫长的无人接听,在她最难的时候,乔汐多想让他帮自己一把,但一想到他正和张紫淳在呢喃拥抱,那种依赖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