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两声,谢时韫从窗边收回思绪,慢步走到门口,拉开门。
穗岁牵着乔乔,一大一小站在门口,都仰着头看着他,眼睛一样的黑,一样的亮。如果不是知道缘由,谢时韫一定会以为穗岁和乔乔是亲姐妹。
“怎么?”
穗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乔乔有些饿了,想要出去买些吃的。”
谢时韫点点头:“走吧。”
穗岁似是没想到谢时韫这么好说话,有些懵懵地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谢时韫回头问她:“不是说要买吃的,怎么不走?”
“就来。”
穗岁牵着乔乔进了包子铺,谢时韫站在门口没有跟进去,倒是被远处再次押送犯人的队伍吸引了注意。
穗岁从包子铺出来,顺着谢时韫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一幕。她抬手遮住乔乔的眼睛,乔乔乖乖的没有动。
待到那队伍尽数消失在城口,谢时韫才收回视线,穗岁默默地打量着他,没说话。
回客栈的路上,穗岁问道:“大师要管吗?”
谢时韫轻笑,转过头探究地看着穗岁问:“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想让我插手这些事?”
穗岁低头抿了抿唇,又抬头笑着说:“因为大师可以做到,不是吗?”
“是吗?”
“是啊,我相信大师的能力。”
“你一直叫我大师,又一直让我插手这些俗事,在你心里仿佛我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和尚。”
“大师不是说自己是半个和尚吗?那就是有一半还不是。且这怎会是俗事呢?事关他人性命,怎会是俗事?大师想皈依佛门,难道只是想要去寺庙里念经撞钟?”
谢时韫笑容冷了下来,脚步也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穗岁纤弱却挺直的背影,第一次仔细的认真的看着她,想要去窥探她的内心。
谢时韫心里的确不想管,就如他所说,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念经,赶路,抛却各种的世俗,旧事,不愿留恋红尘。
只是穗岁说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念经撞钟就是佛门的真谛吗?远离世俗就是真经吗?难道真的要看着,这么多人因为这残酷苛刻的律法,承受万千的苦痛,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谢时韫开口问穗岁:“你怕吗?”
穗岁回头,夜色里,她的脸被道路两侧商家的灯光映的莹白发亮,为她更添了一抹温柔的光。虽身着粗布衣裳,却仍然美的令人心惊,如天边明月柔美神秘,又如耳畔清风动人而不自知。
穗岁歪了歪头问:“怕?”
谢时韫解释道:“无论我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解决此事,都势必会暴露你和我的行踪,那样会引来更多的追杀,你怕吗?”
穗岁淡笑道:“我们没暴露踪迹,一路的追杀还少吗?多一路人追杀和少一路人追杀又有什么分别?大师害怕吗?”
“我常年在战场打仗,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我有什么好怕的?”
“同样的道理,尽管我们一路被追杀,一路危险,可是我相信大师,只要大师还有能力,就不会让我死在你面前,不是吗?”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危险来了,我会救你,而不是把你推出去。”谢时韫慢悠悠地走到穗岁面前,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直直地看到她心里。
穗岁平静地和谢时韫对视,并没有因为谢时韫的话而感到恐惧和惊慌。
“因为大师不是那样的人。”穗岁语气肯定。
“你又不了解我,怎知我不是那样的人?”
“大师若是那样的人,便不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一心向佛了。”
“你怎知我不是假装作势向佛?”
穗岁皱眉摇摇头:“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而且大师若是那种因为想要活命,就把我推出去的人,从一开始,你就不会允许我跟着你。”
谢时韫盯着穗岁的脸,像是第一次认识穗岁一般。良久,他才将视线从穗岁的脸上收回,心中默念了两句佛经,暗自懊悔自己的失礼和不妥。
谢时韫低头看向靠在穗岁腿边,小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乔乔。
“你怕吗?”
乔乔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大哥哥,声音软软的却格外有分量:“乔乔不怕!哥哥说没做亏心事,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