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杜木步怒道:
“主子,管他什么虚实,他不过只有两千多人,咱们八旗加起来十二万大军,即便分成四路打,也能把他碾死,怕他作甚。”
黄台吉没说话,如果单是刘招孙那几千人,他自然不怕,现在又有林丹汗骑兵。
“我来亲自督阵,抽调各牛录巴牙剌,立即渡河,全力攻城,半个时辰内,不攻下开原,牛录额真全部斩首。”
黄台吉说罢,准备起身走出大帐,带领戈士哈到北门督战。
这时那个负责督造盾车的包衣奴才来了,两个包衣跪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大帐内几位甲剌额真见到这两个人,顿时火冒三丈,杜木步抡起刀鞘狠狠砸在包衣身上。
“狗奴才,前日就让你们造盾车,现在还不够用,让你偷懒!让你偷懒!”
他连打了五六下,旁边几位甲剌额真只是看着,黄台吉神色阴冷,那包衣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好了,去北门攻城!”
黄台吉刚站起身,听见大帐外面远处传来一声闷响,那是他从未听到过的火炮声,听声音好像是炸膛了。
杜木步咧嘴笑道:“哈哈哈,南蛮子的火炮又炸····”
话未落音,大帐南边围布刺啦一声被什么东西撞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杜木步的脑袋便消失不见。
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两个肩膀中间冒出来,他手里还拿着抽打包衣的顺刀刀鞘,身子还在有规律的抖动。
几乎同一时间,坐在杜木步身后的雅巴海被击中小腹,身子像被一头烈马撞上,猛地朝北边飞去。
接着是实尔泰,这位正白旗中最年轻的甲剌额真,被黑影砸掉一个胳膊。
最后,铁球终于来到正白旗旗主黄台吉面前。
死神来了
四贝勒望见一个沾满血肉的铁球朝自己脑袋砸来。
眼看就要砸中黄台吉时。
最后时刻,四贝勒福至心灵,脑袋不由自主的转向旁边。
他用位面之子的好运气,堪堪躲过了死神的袭击。
“一炮糜烂数十里,真是犀利。”
劫后余生的黄台吉长长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
他上前扶起只剩半个胳膊的实木泰,短短片刻之间,旗中甲剌额真伤亡殆尽,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一声闷响,挂在帐篷的那两根鹿角被砸成稀烂。
铁球威力不减,冲出中军大帐,朝后面一群戈士哈冲去。
“长生天·····”
黄台吉望着被铁球砸出的大洞,话还没说完,便没再说下去。
一根锋利的鹿角,被铁球迸飞,如炮子儿般呼啸而来。
黄台吉惊恐的望着飞来的鹿角,最后一刻,黄台吉回到那个夏天。
那个满身血迹的叶赫老猎人,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那年夏天,父汗带着他,第一次猎杀叶赫人。
黄台吉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中军大帐中,正白旗五名甲剌额真和三个牛录额真,或死或伤,全身沾满血迹,在地上翻滚。
“八贝勒死了,主子死了!主子死了!快来救主子啊!”
那个被折磨到精神崩溃的包衣阿哈,抬头望着大帐内狼藉血腥,望着实尔泰主子正用左手拎着自己的右手,再也忍受不住,满脸是血从大帐中跑出来,对着护城河前列队等待过河的后金兵大声喊叫。
前排真夷甲兵回头朝中军大帐方向望去,旁边督战的巴牙剌抡着马鞭抽打那些乱动的甲兵。
身后又传来嚎叫之声,督战的巴牙剌忍不住回头去看,
“快看,是固山额真大人的戈士哈。”
“死这么多人!”
罪孽深重的铁球在正白旗中军大帐犁犯下几条命案后,并没有立即罢手,义无反顾撞进了休息的戈士哈中,立即在人群中溅起一阵血雨。
伴随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之声,铁球轻易撕破这些后金最精锐战士的精良铠甲,在人群中犁出道血槽,连续击倒三人,最后失去杀戮动力,缓缓停在一个尿了裤子的戈士哈身前,终于结束了它的罪恶旅程。
大帐周围响起不似人声的惨叫声,被铁球当场打死的人只有七八个个,远没突破它一炮击杀三十三人的世界纪录,不过由于铁球在穿过大帐后,击碎了一架停在大帐旁边的盾车,纷飞的木屑像铅弹一样飞出,波及周围几十步的后金兵,除了那三个倒霉的戈士哈被当场打死,还是十几个没有披甲的包衣恰好推着盾车路过这里,这些包衣全身扎满木屑,一时还没死过去,在地上到处乱翻,发出凄厉的嚎叫。
这番变故整个下来,总共才死了十几个人,连前面战场战死甲兵的一个零头都没有,可是死伤的却都是正白旗的精华,准确说是最最精华的部分。
“主子死了!快把他拖下去喂狗!”
那个被吓傻的包衣阿哈还在阵前胡言乱语,他身上像被血淋过一样,后脑勺上的鼠尾辫还在淅淅沥沥的滴血。
“把这狗奴才斩了!”
牛录额真很快便平静下来,他打过叶赫、征战过辉发(女真部落),在萨尔浒亲手砍死杜松的家丁,尸山血海见得多了,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一名真夷甲兵快步上前,挥刀就朝那发疯包衣身上砍去。
后金兵重刀斩下的前一刻,满身是血包衣像沾满灰土的泥鳅,扭动着滚进护城河中,嘴里还在大声叫道:
“主子死了,把他拉下去喂狗!”
发疯的包衣跳进水中,被河中遍布的竹签铁蒺藜刺中身体,嚎叫着在护城河里挣扎。
这样震撼的画面,引起两岸后金兵注意,连城头守军也在望向河面,无数双眼睛望着个被逼发疯的人,一些等待攻城的后金兵低声议论。
“冲进城去,杀光南蛮子!”
冲到对岸的十几个牛录额真纷纷大声叫喊,他们终于意识到身后发生的变故,不过这时开原城破在即,他们不可能将攻打各门的甲兵撤下来。
留在北岸的十多个牛录额真,在听说旗中五位甲喇额真全都被明军炮子打死,固山额真也生死不明后,陷入了短暂的慌乱中,很快地,这些百战余生都反应过来,他们立即抽调各牛录,继续猛烈攻城。
按照后金军律,旗主战死,若是城池未被攻下,底下的牛录额真都会被砍头。
“他们守不住了,攻破此城,杀光南蛮子,给固山额真和甲喇额真报仇!”
一名凶悍的牛录额真挥舞重刀,砍翻前面几个乱跑的包衣,冲上浮桥朝对岸冲去,在他身后,三百名正白旗真夷甲兵吼叫着给主子报仇,跟着牛录额真冲向对岸。
“打中没?”
乔一琦焦虑询问茅元仪,茅元仪和两名炮手已经开始清理炮膛。
“不知道,阎王来了,逃不掉的,”
茅元仪看也不看乔一琦,举起裹着羊毛的刷子蘸了水,深入炮膛,只听滋滋声响,乔一琦眼前升起一片白色的水蒸气。
“继续开炮,不要停啊!”
乔一琦不顾腿上的伤,跺脚对三人下命令。
“继续开炮!打死这些狗鞑子,本官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朝哪里开炮?”
茅元仪让王长之和韩真义装填炮弹,自己拿起标尺比划起来。
乔一琦眼珠子转动,表情兴奋,俯视城下,像猎鹰在观察猎物。
“那边,看到没,推盾车的包衣,后面还有群白甲兵。”
“先对着土墙前面打,等会儿长枪兵就和建奴打起来了。要鼓舞士气。”
第三炮再对浮桥打。
茅元仪冷冷道:
“乔监军,这火炮不是子母铳,打完一炮就换子铳,炮管几千斤重,换不了的,刘总兵临走时说过,不要连续开炮,会炸膛的。”
“炸膛?”
乔一琦听了这话,想了会儿,正色道:
“不把奴贼这波攻势挡住,开原就完了,炸膛也得开炮,咱们大明火器没有不炸膛的,不怕。”
“等会儿你们瞄准土墙前方三十步,都闪开,本官一个人来点火,不怕,本官也会开炮的。”
三人一起望向乔监军,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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