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应乾无语。
不过相比袁崇焕,宋应星等人还算规矩做事。
袁都察在宽甸边境,简直就是在胡作非为。
他不仅纵容义州走私战马,还主动招纳朝鲜人入境,不管来人是走投无路的农民还是亡命徒。
袁大人都是来者不拒。
等这些朝鲜人进入宽甸,宽甸民政官转手就将其编入屯堡,立即宣布对他们免租两年,朝鲜人立即变为受平辽侯保护的开原百姓。
仅仅是在四月间,义州便有八百多百姓偷渡过江,摇身一变,成为宽甸子民。
这样公然挖墙脚的行为,惹得朝鲜国王很不高兴。
李倧三番五次派官员过江索要本国流民,袁崇焕只象征性交出几个逃犯,之后便装聋作哑,推说这些人只是从宽甸过境,下落不明,估计是投靠后金去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袁崇焕只管挖坑不管埋,疯狂招募流民,至于耕牛和种子农具什么的,全都派人找刘总兵要。刘招孙也从不推辞,宽甸要多少就给多少。
康应乾无语。
他现在越来越担忧,若是让这群疯子再这样胡闹下去,不等奢安之乱爆发,开原就要先自行爆掉。
端午节这天,康大人拎了两盒粽子,亲自到总兵府,准备和平辽侯好好聊聊,让他停止招募流民,停止扩建新军,否则今年冬天,大家都要一起喝西北风。
好巧不巧,刘总兵正和妻妾吃饭,桌子上三四盘菜肴,各人碗里盛着粽子。
刘招孙满脸微笑,令芍药端来张椅子,招呼康应乾来吃粽子。
“夫人亲自包的,红豆馅的,红豆生南国,什么最相思,康巡按是江南人,辽东难得吃到粽子,快来尝一口。”
康应乾把拎来的粽子递给胖丫鬟,瞟了眼桌子上的菜肴,都是些粗茶淡饭,没有酒。
“既是平辽侯家宴,下官就不凑热闹了。”
刘招孙生性好客,哪里肯让他走,拉着康应乾让他坐下。
“什么家宴不家宴,本官粗人一个,不讲究这些,只是刚刚戒酒,今日无花无酒,委屈康大人了。”
刘招孙搓着双手,瞥见康应乾两鬓的白发增添几根,不由为这老头担忧。
他听裴大虎禀告了康应乾行踪,大致猜到老头子过来是要说什么。
“康监军为开原大业,操劳过度,本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等平定西南,康监军若想去四川,也是可以的。”
咬了口的粽子忽然掉在碗里,康应乾眉头闪过得意之色,旋即换成平静的表情。
袁崇焕被分到宽甸,吴阿衡被分到朝鲜,乔一琦很快要去抚顺清河,宋应星几人没什么权力心,就留在开原。
和这些边陲小城相比,自己得到的却是整个西南交给康应乾。
这样的安排,确实符合他从龙第一功臣的地位。
“承蒙平辽侯信任,下官感动不已,初见平辽侯时,便知非池中之物,短短一年,便已成辽东之主,若非承接天命,焉能如此?”
刘招孙摇摇手,打断康应乾吹捧,疑惑道:
“只是那奢崇明迟迟没有叛乱,让人费解。莫非本官情报有误?”
刘招孙给康应乾说过,他已获得确切情报,永宁土司奢崇明不日便将叛乱。
只是这不日已经等了一个月。
“待平定西南,土司都不能留,到时改土归流,还需康监军这样的大才去支持才行。”
康应乾谦虚几句,已忘了自己这趟来的目的。
“这些时日,本官花钱大方了一些,就等着西南平叛,”
金虞姬杨青儿先吃完,懒得听这些枯燥的形势分析。
金虞姬回书房写她的话本,杨青儿拿出账簿帮夫君清点商务司呈递上来的账目。
芍药端上茶,也退了下去。
正厅里就剩下刘招孙和康应乾两人。
听平辽侯说到花钱,康应乾一拍脑门,给刘总兵算了笔账。
按照骑兵营眼前的训练强度,粮饷、马料,铠甲、火药,各种消耗叠加折算成白银,每骑每月要花费至少十两银子。
单是这四千骑兵,每月就要消耗四万两银子。
“刘大人,开原战兵已超过八千人,戚金他们还在天天招人。”
康应乾掐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也没算明白开原四个千总部每月要花多少两银子。
刘招孙从旁边茶几上拿起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工整的小楷,是夫人杨青儿留下的。
“军服、长枪、腰刀、粮草、火铳、火药、铠甲、椰瓢钲带、汤药,林林总总加上兵饷,战兵每月消耗四两银子,八千战兵,刚好也是四万两。当然,本官还在招兵,这个数目指挥越来越大。”
康应乾听罢,瞠目结舌,没想到,单是开原骑兵和步兵,每月就要消耗八万两银子。
还不说朝鲜那边正在招募的水师·······
“军队是个吞金兽,没办法,商社这两个月挣了五万两银子,都填进去了。实不相瞒,本官现在把所有赌注都押在西南,平叛需要更多的战兵和骑兵,至少万人,所以本官不能停。话说回来,若能顺利平叛,收益何止百倍,”
“康监军当年随我义父一起,参与过平定播州,应当知道这些西南土司多有钱。”
康应乾显然不愿提及这段往事,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他和刘招孙不一样,他不喜欢赌,更不可能拿着上万人的身家性命去赌。
刘招孙甚至专门叫来两个白杆兵把总,让他们到各营宣讲,让其他军官更早熟悉西南地形,熟悉土司兵的作战特点。
康应乾亲自去了趟京师,提前和方从哲魏忠贤他们打好了招呼,等西南战起,务必让皇帝同意开原军南下平叛。
康监军的京师之行,花费两万多两银子。
刘招孙彻底山穷水尽。
出乎预料,这次刘招孙的大哥竟然收了钱,而且态度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热情,只说到时会全力促成。
康应乾去镇抚司两趟,都没找到沈炼,据说这小子现在和教坊司一个女人混在一起。
康应乾无语,怎么身边都是这样的猪队友。
平辽侯管不了这么多,他把全部赌注都押在了奢安之乱上。
五月很快过去,西南土司仍旧风平浪静,秦建勋发回情报说,奢崇明在重庆规矩的很,一点造反的迹象都没有。
六月,辽东天气渐渐炎热,从文登、烟台等地浮海而来的山东流民越来越多,隐隐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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