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知县葛业文今日不去参加文登大教场举行的开原叛逆凌迟仪式。
在过去的一年里,蓬莱知县对平辽侯在登州各种僭越之举很是不满,也多次拒绝康应乾对他的贿赂行动。
葛知县多次向朝廷上疏,反对刘招孙在文登招纳流民,屯田开垦。
他认为长此以往,文登乃至将成南直隶尤其是凤阳流民的乐土,开原将逐步蚕食山东,势必影响朝廷在此的威信。
葛业文的上疏给自己带来了麻烦,除了开原势力对他威胁和打压,周围其他同僚对葛业文也不待见,他们大都收了平辽侯的好处。
所以当这次宋应昇、曾其孝等人控制文登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去拉拢这个又臭又硬的葛业文。
宋应昇很清楚,单凭司礼监和辽西军门这两个名头,很难压住文登当地的地头蛇,他们迫切需要更多本地势力的支持。
在听说登州还有葛业文这号人物,他心中大喜,便想拉拢此人,一起对付刘招孙。
“葛知县来了没有?”
“回宋大人,小人前日便派人去了,按照几位上官的意思,邀请葛知县来文登共襄大事,不知怎的还没到。”
“罢了,不等他了,把犯人押上来!行刑!”
崇祯元年二月二十四日午时,文登县北。
大校场上人头攒动,校场中央临时搭起了个木制高台,高台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文登百姓。
从登州、莱州府城调来的备倭兵和水营兵,手持长枪腰刀,目光凶狠的瞪着校场四周不断上涌的文登百姓,大声叱咤着将他们驱离刑场。
杨指挥使和几位将官的家丁们在南北大街上持刀警戒,密切监视四周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
很多文登百姓都是刚才得到消息,听说驻守文登的开原兵准备谋反,还好京师来了个曾公公,这两天招降了开原兵,帮着登州免去了场兵戈。
今天,曾公公要在大校场公开处死开原叛逆,其中包括平辽侯夫人,还有个不满月的婴儿。
身形儒雅的宋应昇撩起三品袍服衣袂,伸手去抓桌子上的令箭牌,身旁东厂档头轻咳两声,忐忑不安道:“宋大人,这孩子还是不必杀吧,还未满月。”
宋应昇抓住令箭,令箭上画了个血红色的“剐”字,他见曾其孝劝阻,冷冷一笑:
“曾公公,本官今日穿的可是大明官服。”
他继续一脸正色道:
“曾公公,好歹你是东厂出来的,难道不知律法?依大明律,谋反,当诛灭九族,三族皆为磔刑,也就是千刀万剐。正所谓斩草必除根,刘贼僭越谋反,当想到会有今日。”
“不止是刘招孙家眷,文登县衙那几个丫鬟,今日也一并剐了,还有开原设在文登的商铺,掌柜伙计都是刘贼探子,一个都不能留。”
曾其孝听了这话,倒吸口凉气,连忙止住话头。
他在东厂多年,从番子力士一路做到大档头,成为许显纯手下最得力的手下。
这些年,他抄家灭门无数,杀过不少人,也算狠辣之人,不过像宋应昇今天这般赶尽杀绝,他还从没做过。
果然文官狠起来就没太监什么事。
“曾公公,你不会以为少杀一个人,刘贼就会放过咱们?刘招孙这禽兽,本官最是了解,他能为二百两银子,就诛杀功臣!咱们从开原杀到文登,杀了他手下那么多人,他恨不得将咱们挫骨扬灰。”
宋应昇忽然提高声音,将手中令箭狠狠拍在桌上,木桌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
“我们临川宋家三兄弟,万历四十七年,放弃在京师的大好前程,跟着刘招孙去辽东,当年兵凶战危,我们帮他管民政、管商铺,兢兢业业,还带人从江西到开原当私塾先生,帮着他以夏变夷。没有我们宋家三兄弟,他开原哪有今日!我兄长宋应鼎不过才拿了几万两银子,还是贸易公司自己挣的钱,刘贼竟过河拆桥,杀我兄长,还要对我下手!你们说,刘贼该不该死!”
“罢了,不说这些了。”
宋应昇长长出口气,恢复他儒雅形象,朝坐在曾其孝旁边的指挥使杨起隆道:
“杨指挥使,都安排好了吧?”
杨起隆不敢直视宋应昇,擦了擦额头汗珠,结结巴巴道:
“安,安排好了,好了,官道和小道都埋伏下人马,码头也布置了家丁。”
宋应昇点点头,对杨起隆办事能力表示肯定。
“刑场周围呢?”
杨起隆连忙道:
“埋伏了三百家丁,兵士装扮成百姓模样,周围道路都有咱们的人。”
“好!杨指挥做的好,等回到京师,本官与曾公公不会忘记你的功劳。”